“這我倒不擔心。吳燊跟陳芳羽的這攤子買賣應該沒關係,至於後頭的事,不屬於我的專業範圍,與我的目的也沒有直接關聯,我不打算越俎代庖操那份閒心。”餘生這話說得有些冷漠,但慕西澤卻明白他這是在給自己降低心理預期。
以他如今傷痕累累的失明狀態,能不能達到他原本的目的都在兩可之間,哪還有精力去管別的事。正義感可不能讓他的眼睛重見光明。
後來倆人也沒在這個話題上說太多,彼此都已是步步為營、如履薄冰,如果還在這些問題上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話,他們不如儘早放棄的好。
“我是為了我爸媽,你為了什麼?”餘生在對話的最後問了一句。
慕西澤聞言沉默了很久。就在餘生準備放棄答案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我爺爺,正直了一輩子。或許我現在路已經走偏了,但是從根本上,我不想讓他失望。”
“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個好人。”餘生唏噓道。
慕西澤這次是真不打算回應了。他心裡其實還有句話沒說出來:不想讓慕清譽失望,哪怕是為了其他的親人。
餘生此時來到走廊上,打給慕西澤前又猶豫了一下:萬一他這會兒不方便接電話怎麼辦?萬一他跟陳芳羽在一起,看到自己的來電陳芳羽會不會起疑?
彷彿是在回應他的顧慮,慕西澤的電話就在這時打了進來。
餘生給熟悉的每個人都設了專屬鈴聲,立刻接起來:“什麼情況?”
“最棘手的情況。不過,暫時還不要緊。”慕西澤盯著自己仍在流血的手指說。
“你做了什麼?”餘生問。
“受了點小傷,暫時不能做手術。這是我的說法。”慕西澤頓了兩秒,“但是,芳羽不傻,這麼拙劣的拖延時間的手段他肯定看得出來,卻沒有戳穿我,是還不想跟我徹底翻臉。可我也拖不了多久,他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給我機會。”
餘生心裡咯噔一下,“這麼說,生意已經談好了?”
“嗯,以前都是,只有找好了買家、拿到定金,這邊才會安排手術。”
“那你拖著他們能同意?”
“所以我說不能太久。即便我可以一直推說手傷沒好,他們卻不會等著把雞蛋全放在我這個籃子裡。之所以不好找替代的人,一是對方未必肯做,二來就算有人肯做,這邊也不會全然相信,跟生人打交道很多事會變得非常麻煩。這也是目前芳羽還能容忍我的主要原因。他以為我只是因為師父的死還有第一次上手這些原因,導致心裡有負擔,所以暫時有點抗拒,但等他發現我壓根沒有要和他一起把這份買賣做下去的意圖的時候,恐怕對我就不會再留情面了。”
慕西澤說到這時深深吸了口氣,又長長嘆出,“大概現在,他已經在找替代者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雙方如果能用足夠的利益關係捆綁在一起,信任問題就影響不了大局。餘生,在下一次手術之前,我們最多隻有五天時間了。”
餘生這會兒腦海裡彷彿正電閃雷鳴,在各種複雜紛亂的思緒濃雲當中,他的思路依然清晰。沉思片刻,他開口問:“能不能知道手術物件是誰?”
“因為手術都是在境外做,一般會在手術日前兩天把人帶過去。不過,孤兒院總會同時安排一到幾個人領養,到時一起送出,讓人無法分辨實際的手術物件是哪個孩子。”慕西澤說。
“可這樣不奇怪嗎?一做手術就有人領養,哪有這麼湊巧的事?如果連這種事都可以隨心所欲安排,孤兒院早就可以把所有孩子都交付出去之後關門大吉了。”
“你說的這一點我也考慮過。”慕西澤的聲音低了下去,“如果可以隨意安排,那麼那些孩子的去向……”
他沒有說完,餘生也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