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他,頭微微一點,算是打了招呼,“沒討論什麼,家常話而已。”
“原來是家常話,真羨慕啊。”李常晟說得頗為感慨,“瞧瞧你們這一家子,撐起了咱們省公安系統的大半邊天,關鍵時候可以互幫互助,平時見了面還能說說家常話,多好。”
“李廳又開玩笑。”聶恭平淡淡笑了笑,“同事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至於家常話,只要你平時肯多下來走走,有的是人願意跟你嘮,就怕你回頭聽得耳朵裡都要生繭子,再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聶局你聽聽,”李常晟探出頭隔著聶恭平對聶慎行笑道,“我們這位聶廳長啊,什麼都好,就是人太嚴肅了,不愛開玩笑。不管你跟他說點什麼他都能給你較上真,你可千萬別像他這樣。”
“那我恐怕要讓李廳失望了。我們一家都是這種性格,到這把歲數早就定型了。”聶慎行聳了聳肩。
李常晟不禁無奈地搖搖頭,“不愧是親兄弟,脾氣簡直一模一樣。咱們公安的工作本身就夠緊張嚴肅了,你們再不讓自己多放鬆放鬆,回頭等壓力太大、各種身體上的毛病找上門來的時候,可別怪我沒事先勸過你們。”
“嗯,謝謝李廳。”聶慎行客氣地說。聶恭平也點了下頭。
正好這時葬禮已經正式開始了,三人便都噤了聲站直,恢復嚴肅的神態。
有六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抬著一口大的金絲楠木棺材,步履整齊地緩緩走近,一直走到那氣派的墓碑前,又將棺材穩穩地放到已經挖好的坑的旁邊。
“其實,我本來以為在下葬前會有一個追悼會……”站在人後的聶傾聽見身側有人低聲說道。
“是啊,我也這麼以為,沒想到直接就舉行下葬儀式了。”另一個人悄聲附和道。
接著又有人竊竊地說:“聽說蘇院長和他這個兒子的關係不太好,倆人早在蘇院長生前好幾年就不怎麼來往了,所以這回蘇院長去世他兒子說不定正好鬆一口氣,哪兒還願意費心思給他爸辦什麼追悼會啊……”
“可不麼,你們看他剛才的樣子,都看不出有什麼悲傷的感覺,鬧不好心裡正偷著樂呢。”
“我的天,這麼一說我忽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人家都傳蘇院長死得離奇,死前好像都沒有跟兇手發生過什麼打鬥,說明他跟兇手十分熟悉!你們說這該不會是——哎喲!”正在說話這人忽然小聲地嚎叫一聲,猛地扭頭看向自己身邊,“誰踩我?!”
“不好意思,沒看到這裡有人。”聶傾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
“什麼?!我這麼大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裡你說沒看見——”這人還沒發作完就忽然被旁邊的人拽了一下,那人給他使了個眼色,看他還氣呼呼地就貼在他耳朵邊上說了句什麼,這個人立刻就沒脾氣了。
“算了,現在場合這麼嚴肅,我暫時不跟你計較。”這人說完又瞪了聶傾一眼。
聶傾沒理他,視線又默默落回到蘇紀身上。
他看著蘇紀形容憔悴地站在那副精雕細琢的巨大棺材旁,身子彷彿一推就倒,腦海中不知怎的,竟忽然浮現出當年在餘有文和梁荷夫婦的靈堂上,餘生的模樣。
他記得當時,偌大的靈堂裡,餘有文和梁荷的遺像被分別掛在一左一右的位置上。
然而,因為大家都知道梁荷是被餘有文親手殺死的,他們都知道梁荷是二級英模、是警察的驕傲,而餘有文卻是徹頭徹尾的叛徒、是警隊的恥辱,所以在同一個靈堂之上,梁荷這一邊前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可是餘有文那一頭卻冷冷清清,連花圈都看不見幾個。
而最讓聶傾感到難以釋懷的是,當時在靈堂之上,餘生那瘦削的身軀始終跪在兩張遺像的正中間。
誰拉他都不肯起來,連聶傾都沒辦法。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