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長兄和太子是無話不談的同胞手足,他對親近的人向來不設防,會不會無意之間同太子說起過?
正思忖著,忽聽外頭有內侍慌張道:“齊王殿下,齊王殿下……”
桓煊坐起身:“出什麼事了?”
“啟稟殿下,寧舒殿出事了,請殿下過去一趟。”那內侍道。
桓煊心頭一凜,寧舒殿是淑妃居處。
他立即起身,披上外衣走出殿中,見到那內侍形容卻是一怔,那人並非寧舒殿的內侍,也不是皇帝的人,卻是皇后身邊的中官。
宿在東側殿的太子也起來了,神色凝重地向桓煊點了點頭,兩人並肩朝宮門外走去。
桓煊藉著廊廡下的風燈瞥了眼兄長,只見他眼皮微腫,問道:“二哥沒睡著?”
太子道:“五弟落得如此下場,我怎麼睡得著。”
頓了頓:“三弟想必也沒睡著吧?”
桓煊“嗯”了一聲。
太子長嘆:“五弟也太糊塗……說起來也是我這做兄長的不是,若是平日多關心關心他,約束他一下,或許就不會出這事了……”
桓煊道:“死者已矣,二哥不必太過自責。”
太子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弟弟,只見他一張俊臉如冰雕一般,什麼表情也沒有。
“但願阿耶別太傷神才好。”太子道。
桓煊只是“嗯”了一聲。
太子問那引路的中官:“寧舒殿究竟出什麼事了?”
中官欲言又止道:“回稟殿下,是淑妃……淑妃夜裡自盡了,宮人來稟報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趕去她殿中,叫了醫官來檢視,結果……唉,奴也不知該怎麼說,兩位殿下趕緊過去吧。”
太子沉吟道;“陛下呢?”
中官道:“已叫人去通稟了,只是陛下夜裡風疾又犯了,還在歇息。只能勞駕兩位殿下先過去。
太子遂不再多言,兩人默默加快腳步,上了步輦。
到得寧舒殿前,宮人和內侍都垂著頭站在殿外廊廡下,仔細看還能發現不少人臉上掛著淚,像鵪鶉一樣簌簌發抖。
殿中隱約傳出女人的哭罵聲和捶擊聲。
太子和桓煊對視一眼,快步走進殿中。
雖然大致猜到出了什麼事,但寧舒殿中見到的情景仍舊出乎兩人意料。
門簾掀起,冷風吹得殿中燭火搖曳,晃動的光影中,只見淑妃躺在榻邊地衣上一動不動,微微凸起的眼珠像鉛做的珠子,臉色青灰,嘴唇烏紫,顯是已經死了一段時間。
尚藥局的林奉御束手靠牆根立著,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而皇后站在他前,一邊用笞杖狠狠抽打淑妃,一邊恨聲咒罵:“賤婦!毒婦!膽敢害我燁兒!我要你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她顯然使出了渾身的力氣,笞杖“呼呼”帶著風抽在皮肉上,那聲音叫人心驚肉跳。
可淑妃已沒了知覺,她的頭臉也被抽了幾下,臉上和頸項上淤痕交錯,然而她的嘴角卻含著一抹平靜的微笑,似乎是釋然,又似乎是嘲諷。
太子急忙上前,拉住皇后的胳膊,奪下她手中的笞杖:“阿孃,出什麼事了?有事好好說。”
皇后尖聲道:“這賤婦與她兒子毒害我燁兒!”
說著又要去搶奪笞杖:“你若是我兒子就別攔著我,我要將她碎屍萬段!”
太子悚然:“阿孃,害死大哥的是賢妃母子……”
“我們都叫這毒婦騙了!”皇后聲嘶力竭地打斷他,“是他們母子害死你大哥的!是這毒婦和她的下賤胚子!不信你問他!”
她一指林奉御。
桓煊一直靜靜站在一旁,此時方才問那醫官:“究竟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