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微苦澀地一笑:“那我便放心了。”
時過境遷再來說這種話,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桓煊淡淡道:“阿嫂可好?在東宮住得慣麼?”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玄狐裘上。
這玄狐裘極其稀有,皇帝當初只得了四件,自己留了一件,一件給了妻子,剩下兩件給了長子和次子。
直到他平定安西叛亂,父親才將自己那件賜給了他。
阮月微身上這件,便是太子那件改小的,桓熔對她的愛意可見一斑。
“太子殿下待我極好。”阮月微輕聲道。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簾,睫毛微顫,琉璃燈隨風搖曳,她臉上的光影也像水一樣輕輕流動,幾乎讓人以為她在流淚。
她的神情也的確是有點泫然欲泣的意味。
桓煊往小徑盡頭看了一眼,隱隱綽綽可以看見宮人和內侍來來往往。
阮月微如今是太子妃,就算他不在乎名聲,卻不能讓她被人說閒話,這麼多年,維護她已成了他不自覺的習慣。
“阿嫂保重,我先失陪了。”他作了個揖,便從她身邊徑直走過,大步向林子外走去。
阮月微轉過身,失神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作為夫君,太子的確待她很好,她自小便在為太子妃之位努力,如今也是求仁得仁,可這些當真就是她想要的麼?
在她進宮時,太子身邊已有好幾個侍妾,各個姿容絕麗,太子納妃時還同時納了兩個良娣。
哪有人願意一成婚,就與這麼多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然而她的夫君是太子,她連委屈都說不出口。
每當夜深人靜,她總是忍不住想起三年前灞橋邊桓煊的話:“若得阿棠為妻,我此生便只守著你一人,絕不看旁的女子一眼。”
她知道,他不是拿話哄她,他是能做到的。
直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
桓煊回到席間,太子凝注他一會兒,露出親切的笑容:“上哪裡逛了?怎的去了這麼久?”
“就在後園走了走。”桓煊道。
太子便未再說什麼,只是令內侍替他斟酒。
夜闌,桓煊起身告辭,醉醺醺的豫章王將胳膊搭在他肩上,嚷著要同他秉燭夜遊。
桓煊面無表情地把肩上的胳膊撣開,向太子一禮,便即出了宴堂。
高邁請示道:“殿下回府還是……”
不等他說完,桓煊便不耐煩道:“去常安坊。”
席散,賓客們陸續離去,太子吩咐內侍將幾個酩酊大醉的客人安置妥當,便去了太子妃的寢殿——自從娶她過門,十日裡總有七八日,他是宿在她這裡。
女眷們散席早,太子生怕妻子已經就寢,沒讓宮人通傳,徑直走進殿中。
寢殿裡點了架九枝燈樹,阮月微已經沐浴畢,穿一身玉白寢衣,披了件天青色織錦半臂,蓮瓣般的小臉被酒意染上了酡紅。
她正坐在繡架前,似是在刺繡,可只是拈著針出神,半晌也沒有刺一針。
“在想什麼?”太子笑道。
阮月微這才察覺有人,眼中閃過一抹驚惶,隨即恢復了平日溫柔嫻雅的模樣,放下針線,起身迎上去行禮。
太子扶住她:“早說了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
阮月微低眉道了聲“好”,便去替他解大氅的繫帶。
不等她解開,太子忽然捉住她的手。
阮月微一驚,不自覺地抽出手去。
太子一怔,隨即便彷彿什麼也沒察覺,抬手撫了撫她緋紅的臉頰:“在筵席上喝酒了?是不是阿姊迫你喝的?她就這性子,你別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