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微只覺脊背上發涼,無力道:“你別胡言亂語,我與他……”
“我知道,”趙清暉道,“表姊說什麼便是什麼。”
阮月微不敢再與他說話,兩人一馬行出數里,遙遙望去依稀可見行宮的燈火,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表姊,”趙清暉忽然道,“我上回說過,你若是不想再見到那賤婦,我可以略效微勞……”
阮月微想開口阻止,驀然想起方才桓煊帶她離開時看向那外宅婦的眼神,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低聲道:“齊王待她非同一般,你會招惹是非的……”
趙清暉見她遲疑不決,淡淡笑道:“不過一個外宅姬妾,只因生得與表姊有幾分相似才入了他的眼,現在是在興頭上,只要離了眼前,誰還會當回事呢。”
“可那女子也是可憐人,並未做錯什麼……”阮月微垂著頭囁嚅道。
趙清暉輕嗤了一聲:“我自然知道表姊心軟又純善,你放心,我又不害她性命,只是將她送出長安,叫她不能礙著表姊罷了。”
頓了頓道:“只是遠遠地送走,大不了替她尋個人家,做個姬妾或小戶人家的繼室,不比做個外宅好?她但凡不是個貪得無厭的蠢物,自己想必也會願意的。”
阮月微蹙著眉思量許久,心道桓煊眼看著要成婚了,她六妹妹也不是個能容人的,那外宅婦便是進了王府也沒有好下場,與其到時候被主母磋磨,現在將她送走,倒是做了一件善事。
“你當真不會害她性命?當真會替她尋個好去處?”她遲疑道。
趙清暉嘆了口氣道:“表姊還是不信我……無論如何她生得與你有些許相似,我又怎麼忍心害她。”
阮月微點點頭:“切記小心行事,千萬別讓齊王知道是你所為……”
這表弟是什麼樣的為人,她心裡隱隱約約明白,可當一個人想做一件事的時候,替自己找藉口、自欺欺人總是很容易的。
“表姊放心,”趙清暉小心翼翼地湊近阮月微的後頸,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牽連你,你只當不知道這件事。”
……
蜿蜒的山路彷彿沒有盡頭,桓煊擁著隨隨,騎著馬,一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一手控著韁繩。
他先前在於死士搏鬥時左脅下被劃了一刀,送阮月微回去前草草包紮了一下,此時又滲出血來,他無暇處理,也感覺不到疼,只是攏著隨隨,不斷地在她耳邊喚她的名字,時刻去探她鼻息,每次手指傳來她微弱但溫暖微溼的呼吸,便好像有一隻手將他從冰窟裡提了出來。
如此惴惴不安地行了一路,行宮終於近在眼前。
他立即遣人去請隨駕的醫官,騎馬長驅直入,把隨隨帶回星辰殿中。
他把她輕輕抱起,小心放在床上,彷彿她一碰就會碎。
隨隨被挪動時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她的臉上已沒有一絲血色,被燈燭一照,白得像宣紙。
桓煊用匕首小心割開她的衣裳,露出後背的傷口,用潔淨柔軟的絲綿蘸溫水替她擦去傷口周圍的血跡。
星辰殿裡有的是宮人,可他不願別人做這些事。
他的左脅還在往外滲血,但他渾然不覺。
不一會兒,醫官到了。
內侍請來的是尚藥局的鄭奉御,這位奉御極擅治療外傷,故此秋獮隨駕來驪山,正是為了以防萬一。
一個“侍衛”當然請不動御醫,因此桓煊著人去請時,是以自己脅上刀傷為名。
鄭奉御以為自己是來給齊王治傷,卻不料齊王坐在床邊,床上躺著的傷者身著侍衛衣裳,從露出的後背骨骼看,卻分明是個女子。
在宮闈和高門間行走,鄭奉御知道凡事不可多問,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