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她陡然繃緊,換煊輕嗤了一聲,緩緩抽手,撩起她中衣一角,慢條斯理地揩了揩手,乜她一眼:“你當孤是禽獸?”
禽獸也沒有這樣的,禽獸還知道餓呢,隨隨心道,但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不管桓煊是不是禽獸,他也是要吃飯的。
“穿好衣裳去堂中用膳。”
齊王殿下竟然會與個貧家女相對坐著用膳,這在一個月前都是不可想象的事。
一來他有潔癖,不喜歡與旁人一起用膳,總是能免則免,二來以隨隨的身份本來連侍膳都輪不上。
但男女間就是如此,肌膚相親多了,便自然而然熟稔起來。
桓煊在她面前也不像起初那樣成天端著架子,態度鬆弛隨意了許多。
隨隨本不是拘謹的性子,平日的謹小慎微都是裝出來的,並不覺得和桓煊對坐而食有什麼僭越。
齊王殿下的膳食自然精美多了,可以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滋味不一定比她做的飯菜好多少,但擺設、色澤都透著股精雕細琢的貴氣。
點心做得尤其漂亮,色香味俱全。
她早餓得狠了,不過也知道要等齊王先動箸,耐著性子等他優雅地執起玉箸,這便不再客氣,緊跟著舉箸,夾起一塊水晶龍鳳糕,送進嘴裡。
桓煊佯裝低頭飲湯,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眼這獵戶女,她只是自顧自吃著糕點,全然沒有給他侍膳的意思,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什麼。
這獵戶女用膳談不上什麼儀態,萬幸不難看,也不吧唧嘴,幾乎聽不到咀嚼的聲音,只是吃得特別快。
鎏金小碟上三塊水晶龍鳳糕,一眨眼功夫就進了她的肚子。
真有那麼好吃?桓煊疑惑,拈起一塊糕咬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她吃得太香,連帶著那塊糕餅也似乎多了點平日沒有的滋味。
他破天荒地連吃了兩塊糕才停箸,一抬眼,便看到那獵戶女在瞅著他碟子裡的糕。
他皺了皺眉:“還想吃?”
隨隨點點頭。
桓煊今日心情不錯,對侍膳的小內侍道:“讓廚下再送一碟來。”
不一會兒,內侍捧了糕來,隨隨也不客氣,當著他的面,將第二碟糕也吃幹抹淨。
接著她又在齊王殿下驚詫的眼神中,吃了一小碗荷葉粳米粥,一碗酥酪,一塊小兒巴掌大的鹿肉,一碟夾花蒸餅,一個環餅,一碟雞湯煨菘菜,一隻烤鵝腿——平時她也很少吃那麼多,實在是這幾日消耗太大了,早上她練武,晚上武練她,如今可好,連白晝都躲不過,不多吃點誰能扛得了。
桓煊歎為觀止,這麼能吃的女子真是平生僅見。
住在太后宮中時,他常常和阮月微一起用膳,那時候他十一二歲,阮月微尚未及笄,吃飯簡直像在數米,每道菜最多動一小筷。
他原以為女子的胃口就是這般小,直至今日才算開了眼界。
轉念一想,習於勞作的女子與世家閨秀自不一樣,也不足為怪,橫豎肉都長到該長的地方去了,也不必在意。
這頓晚膳吃得意外愜意。
桓煊優雅地抹了抹嘴角,讓內侍撤了食案上茶床。
用膳講究食不言,飲茶時不說點什麼便顯得無趣了。桓煊道:“平日作何消遣?”
隨隨道:“回稟殿下,民女就逛逛園子,偶爾去市坊。”
頓了頓道:“殿下,民女明日能去東市麼?”
桓煊目光微微一閃:“明日我要去東宮,可以帶你一程。”
隨隨微怔,隨即道:“這不合規矩吧……”
她不想和齊王同車,且街巷中人多眼雜,恐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桓煊也不勉強:“那讓福伯安排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