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淺淺一笑:“承蒙大王垂問,若無他事,在下便告辭了。”
說罷一揖,便即轉身向宮門走去。
桓明珪仍舊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白色積雪和硃紅宮牆的盡頭,這才回過神來,苦笑了一下。
逢場作戲久了,真真假假自己有時候也辨不清,也難怪別人不信了。
從蓬萊宮望仙門出來,隨從牽來他的玉驄馬,桓明珪跨上馬背,沿著南北長街往南行。
到得平康坊附近,親隨道:“大王是回王府還是去平康坊?”
桓明珪抬頭望了望天空,天色尚早,這時候連平康坊都是冷清的,就算趕著熱鬧去,也無非就是飲酒尋歡,膩味得很。可他也不想回王府,母親一見他便唸叨著要他娶妃,後院裡那些熟面孔他已看膩了,前日新得的舞姬號稱豔絕秦淮,兩三天的新鮮勁過去,也就覺得乏善可陳。
能叫他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的只有一個人。
可蕭泠方才那態度,顯然是對他沒有半點意思。
桓明珪想了想,自己心裡不痛快,只消找個比他更苦悶的,兩相一比較,不就高興起來了?
別人不好說,長安城裡有個人肯定比他還不痛快。
他一想起齊王那張冷臉,頓時來了興致,對長隨道:“你趕緊回府取一對上好的人參來,聽說齊王病了,我去瞧瞧他。”
長隨得了吩咐,打馬向豫章王府疾奔而去,桓明珪則撥轉馬頭,悠然向著齊王府的方向慢慢溜達。
到得齊王府門前一問,桓煊卻不在府上。
桓明珪毫不見外:“左右無事,小王進去一邊飲茶一邊等他。”
內侍知道豫章王和齊王殿下交好,笑著將他迎進門去。
“你們家殿下去哪裡了?”桓明珪隨口問道。
風寒就是個藉口,這是心照不宣的事。內侍道:“回稟大王,殿下一早去了常安坊。”
桓明珪挑了挑眉:“山池院不是早就沒人住了麼?你家殿下怎麼跑那兒去了?”
內侍目光閃爍:“回大王的話,小的也不知殿下是去做什麼。”
他總不好說他們家殿下叫人拉了一大車桐油去常安坊燒東西。
……
山池院中楓葉早已凋零,但是楓林深處的院子裡火光沖天,映得灰濛濛的天空猶如霞光漫天,比深秋時的楓林還紅。
桓煊大清早便來了長安坊,讓僕役在庭中生起火堆,將那些帶著海棠花紋的帳幔、几案、屏風、衣裳一件件澆上桐油,扔進火堆裡燒燬。
王府小庫裡餘下那些海棠紋的器物早就毀的毀,散的散,南山那萬本名品海棠他本打算伐了,長姊覺得可惜,他便讓她和桓明珪一人一半移去了自己的莊園。
只有山池院裡這些物件還留著,也不過是因為她曾觸碰過。
如今自是沒必要留著了。
能燒的燒掉,剩下那些燒不掉的,瓷器和玉器砸碎,金銀拿去讓匠人融了。
東西著實不少,桓煊大清早便來了城南,一直到下午還沒燒完。
他看著滿是海棠紋的東西一件件化作灰燼,沉靜的臉龐被火光映得通紅。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連侍奉他多年的高邁也猜不出來。
再多的東西也有燒完的時候,最後只剩下一件青布舊綿袍,袍子洗得發白,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桓煊從箱籠裡拎起舊袍子,垂眸看了一眼,往火堆裡拋去。
雖然沒澆上桐油,但絲綿本就極易燃燒,剛扔進火堆裡,火舌立即舔了上來,頃刻之間便有一小半被火焰吞噬。
桓煊怔怔地看著,雙眼通紅,眼梢也通紅,也不知是被火映紅的還是被煙氣燻紅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