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裡上二年級,王思婉見過好幾次,是個不大愛說話的小丫頭。這會見她穿著一身明顯不合身的衣服,大冬天的腳下連鞋都沒有,就這麼木然的拖著袖子,手裡拿著比她人還要大的盆,裡面放了幾張破破爛爛的尿片,繞過這些大人準備去河邊洗尿布了。
王思婉眼中閃過不忍心,卻也知道這是常態,重男輕女這種事無論到哪都是屢禁不止的。
這個國家不允許買賣人口,若是像大晉朝一樣,子女可以任由家人買賣的話,像三丫頭這樣的,可能早就不知道賣到哪兒去了。
就像他們府上,所有奴僕都是賣來的,手裡掐著賣身契,這些人只能世世代代的在府裡做僕人,生下來的孩子,也屬於府上。若是府裡的貴人犯了事,這些人要麼再次發賣,要麼就是跟著一塊去死,沒有別的選擇。
若是不好的爹媽,那女孩就極有可能賣進一些骯髒的地方,那才是這輩子都給毀了。
儘管之前也一直倡導著什麼婦女能頂半邊天,但這些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卻不會以為簡簡單單的幾句口號就能改變的。
王思婉聽學校老師講過,誰家剛生下一個女兒,就被婆婆拿到山上給丟了。而學校裡讀書的女孩,比男孩要少太多了,就算是能來讀書的女孩,那吃的用的穿的,也一定是很差的。
“哎,這六子咋攤上這麼一個媽啊,三丫頭真可憐,這才點大的孩子呢。”站在王思婉旁邊的一個不忍心的說道,眼睛看向抱著孫子正在和隊裡其他嬸子炫耀的六子他媽。
王思婉也跟著看了過去,六子他媽正說得眉飛色舞的,似乎是察覺到了這邊的視線,看到王思婉的時候笑了,然後就抱著孩子走了過來。
“安子媳婦兒,你來啦?咋不進去坐坐啊?屋裡有紅糖水,我給你泡一杯喝喝?”六子他媽討好的說道的。
王思婉一愣,不明白這人怎麼是這樣的態度,她溫和有禮的說道:“不用了,安子去送禮了,我們待會還要去鎮上。”
“咋還去鎮上呢?六子之前說要請你們吃酒的啊?家裡正在做飯,馬上就可以吃了。”六子他媽著急的說道,六子媳婦兒是個不中用的,生孩子的時候難產,還是這許安又是借錢又是借車,才把她這個金貴的小孫孫給生下來,這安子可是他們家的救命恩人啊。更何況,他們這還有個主意想讓許安同意呢,可不能讓人就這麼走了。
做飯?王思婉剛剛也看到了,六子家的廚房就在院子裡,一個隨便搭起來的小棚子,他大嫂和二嫂陰著臉不情不願的在做飯,那菜似乎似沒洗的,王思婉看到根部還帶著泥就往鍋裡扔了,也沒個油水,炒一下後放水就直接燜了。
而且,王思婉沒看到他們家有盆,除了那個三丫頭用來洗尿布的盆。王思婉知道隊裡有些人家不講究,洗澡洗菜洗屁股可能都是用一個盆的。她不確定這六子家是不是這樣,但其他的盆她又確實沒看到。
所以,她是真的不會在六子家吃飯的。
這六子和許安關係好,他們可以私底下約著,或者是讓六子到他家來吃,但不是這樣,吃這種看起來極其不乾淨的飯菜。
“不用麻煩了,嬸子,我叔叔讓我們去鎮上他家吃飯,馬上就得走呢。”王思婉臉上掛著笑,含蓄的拒絕道。
六子他媽臉色微變,有些不大好看了,覺得這許安的媳婦兒還真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她一個長輩來請吃飯,還要三催四請的。但想想自己和老頭子商量的事,她又不想這麼放棄了。便說道:“安子媳婦兒,你看我們家小孫孫出生,你們可是幫了大忙,又是借錢又是借車的,要不是你們,我能不能抱著我家小孫孫都還兩說了。”她像是唱戲一般,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王思婉以前在後院裡見多了這樣做戲的人,一看她這樣,就知道里面肯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