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人,外交與他無關,卻也在衙門中聽了一耳朵的詳情。
別看翰林官們都是文人中的精英,大家同樣有八卦閒談的需求。尤其是翰林院本就清閒,翰林們“摸魚”的時間不要太多。
閒來無事之際,大家要麼看書寫字,要麼議論古今、臧否人物,或是私聊八卦。
像是李岱的“木頭閣老”之諢號,便是朝中無聊之士傳出來的。翰林官們自然不敢議論頂頭上司,其他衙門的卻無所顧忌。
如昔日擔任謝拾會試同考的房師,大理寺左寺正杜鳴,不僅斷案功夫了得,脾氣也是出了名的硬氣,京中貴胄子弟皆避之不及,皇親國戚犯到他手中,都討不得好。因此得了個“魚頭寺正”的渾名,“魚頭”者,喻其為人剛正不阿,絲毫不肯通融。
而鴻臚寺卿許義則與之恰恰相反,為人圓融,長袖善舞,可以說是滑不溜手。
放在官場之中,這樣的特質方能士途平坦,以至於許義年方四十已升至正四品。此番和談立功,來日升遷必然更加順遂。
言及許義主持的議和之事,不少年輕氣盛的翰林忿然不已:“當此草原內亂之際,正是我大齊出兵的大好時機,何須言和?說不得令北虜元氣大傷,再不敢南下!”
言語中帶有“許義誤國”之義。
而性格老成的前輩們卻不以為然:“虜賊內鬥,大齊何必摻和?夏夷不兩立,倘使引得北虜彌合內亂,反而齊心對大齊出手就不好了。須知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諸夏皆知的道理,蠻夷之輩未必不懂。”
一時眾人各執己見,與謝拾坐在一起修史的申遇時與江博物同樣興致盎然地討論起來,說著說著便注意到沉默不語的謝拾。
他一直在旁邊靜靜聆聽,若有所思。
江博物見狀,好奇地問道:“謝兄怎麼想?”
其他人亦不由向他投來目光。
作為當下翰林院中風光最盛的人物,謝拾縱然想要保持低調,也很難不受人關注。
此時聽得江博物發問,眾人紛紛豎起耳朵,想知道這位年輕的狀元郎可有高論。
其他人只是想想,有人直接開口:“是啊。謝修撰一言不發,莫非有何高見?”
說話的人姓吳名書文,與江博物、申遇時同為翰林院編修,官品比謝拾尚低半級,平時卻最是喜歡擺出老前輩的架勢支使新人。
支使不了品階更高的謝拾,他便時常支使同為編修的江博物與申遇時,二人起初抹不開臉面,時間久了也就不搭理他了。
儘管遭罪的不是謝拾,但謝拾靈敏的直覺卻告訴他,此人對他頗有幾分敵意,江博物與申遇時,指不定都是受謝拾的連累。
起初謝拾對此百思不得其解,擔心其中是否有誤會,還想著能化解便化解的好。
某日往徐家見夫子時,聽夫子問起他在翰林院是否適應,謝拾隨口提及吳書文此人莫名的敵意,這才從夫子口中得知真相。
原來吳書文此人乃是夫子徐衡的同年。八年前的殿試中,二人同為二甲進士,又經館選進入翰林院,成為庶吉士。
吳書文出生來歷與徐衡相差無二,都是寒門書生,備受師恩,而後迎娶恩師之女為妻,就連科舉中試的年齡都相當。
經歷相似,又是同年,在翰林院中本可相互扶持,縱然不為知己好友,也有幾分情分。偏偏吳書文卻對徐衡百般看不慣。
只因後者作風簡樸,既不好女色也不愛奢華,即便中了進士依舊如此,不僅第一時間接來妻子,租賃住宅亦是精打細算。
與之相較,成為翰林便大肆慶祝,靠岳家在京城買下住宅,僕婢環繞,又納美妾,過上官老爺生活的吳書文便形同暴發戶。
事實上,他的所作所為是大部分新科進士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