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終於在一片林間空地上看見了這位呼救者。
只見一個鬚髮花白、身形瘦小的老人正靠在一棵柏樹下,蒼白的臉上泛著密密麻麻的汗珠,一條左腿無力地撇在地上,手邊倒著一個藥簍,幾株草藥散落在一旁。被雨水浸溼的土地將之染上了不少汙泥。
他粗麻布裁成的衣衫似乎被荊棘劃開了好幾道口子,露在外頭的手臂和小腿上亦有著道道血痕,乾涸的血被汙泥糊成一片。
許是呼救太久,老人此時明顯已經有氣無力,他垂著頭坐在樹梢下,突然聽到馬蹄聲,身體明顯一顫,似乎是抖了一下。
馬蹄聲代表的往往不是兵就是匪,而在大齊,兵與匪對平民百姓似乎並無差別。
“老丈,你還好嗎?”
一道清朗的少年音由遠及近傳來,鬚髮花白的老人抬起頭,看見翻身下馬的二人,他瞬間舒了一口氣,滿是皺紋的臉亦舒展開來:“兩位後生,可憐可憐老漢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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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漢我是山坳邊田家村的人,今日上山採藥摔折了腿,走了天大的背運!”
謝拾將散落在地的草藥收進藥簍中,而一身蠻力的石頭毫不費力地將老人背起。老人顫巍巍道過謝,便絮絮叨叨說了起來。
據他所說,他姓田,就住在不遠處的田家村,家裡還有一個孫子與之相依為命。今天採藥時意外摔折了腿,他費力行了半路,傷勢越來越重,終是捱不過去,只能在林中大聲呼救,幸而謝拾與石頭路過,不然的話,指不定他就被野獸吃了,或是活活餓死。
不知青驪能否容忍陌生人冒犯,也不敢用老人的身子骨來試探這個答案,謝拾指揮石頭將老人安置到性子溫順的大青騾上坐穩。
一路出了密林,謝拾憂心老人傷勢,再三問道:“老丈,真的不用去醫館嗎?”
謝拾原想著去縣城順便捎對方一程,奈何田老漢拒絕的態度很是堅決,他將頭搖成撥浪鼓:“花那冤枉錢做什麼?不是什麼大傷,村裡就有大夫,離得近還便宜。”
謝拾默默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心態其實他很能理解。
平民百姓的命向來是不值錢的,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寧願苦捱也不肯白費銀錢。田老漢如此,其實老徐氏與謝大有何嘗不是如此?若不是謝拾的出現改變了謝家,依舊在地裡刨食的一家人縱使比田家強些,又能強上多少?
更何況田老漢一路上都在惦記著留在家裡的小孫子,歸心似箭。謝拾倒是願意把醫館的費用一併付了,田老漢卻只是搖搖頭:“兩位恩公救老漢一命,老漢已經無以為報。哪裡能教恩公出錢又出力?村裡的王大夫治跌打損傷是一把好手,我這傷不礙事!”
見他如此,謝拾只好作罷。
卻聽對方提出另一個請求。
“只是老漢行走不便,只能厚顏請兩位恩公送我一遭。”田老漢說起話來頗有條理,倒不像是從未見過世面的莊稼漢,“也好教我略備薄酒兩杯,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