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握先輩秘方卻因家世衰微不得用,何不獻之朝廷而受賞?”
天子怔然,久久不能言語。
而謝拾已經繼續說了下去:“此事倘使可行,臣再次斗膽,請陛下傳令於四海,有大才可改良農具軍械等物,或掌握前人秘術,一旦驗證為真,朝廷當重重有賞。”
這也是他為什麼沒有將自己掌握的技術一股腦全部交出去的緣故。
一來他不確定皇帝是否可信,不能全盤托出。否則,萬一技術全都變成了私人斂財工具就不好了;
二來他不相信這天下沒有李道之一般的人才。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與其將所有技術一股腦交出,一不小心堵死許多人自主發明創造的道路,倒不如發掘出相關人才,甚至於引導更多的人在這條道路上前進。
謝拾對此很有信心。
一旦他交出去的方子給天子帶來了回報,他就不信天子不想要獲得更多的方子,不願意從民間挖出更多掌握技術的人才。
謝拾的建議果然令天子頗為意動。不過一切得先等謝拾的秘方真正落實。如今一切都只在紙面上,化作真金白銀再說不遲。
他這一番真心實意的獻策,倒是令天子稍稍消了怒氣。
好歹是親手點的狀元,況且對晉陽公主有救命之恩——只憑此點,天子對謝拾的容忍度就比一般人想象的高。
……年輕人為國之心是好的,只是耿直了些。說話雖然耿直,終歸是在為朕考慮。
這般想著,天子頓時想到曾經對他的評價:‘赤子之心,嘿,真真是不假!’
“謝卿之心,朕深知矣。”末了,天子面上依舊喜怒不辨,只淡淡敲打一句,“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道理,朕豈不明?”
() “羊毛涉及互市,所得歸於戶部,其中章程爾等稍後遞個條陳。至於琉璃煉製,務求保密,將以皇室名義對外售出……”
無人知曉其成本之低廉,那麼便能以高額的售價對士紳大戶與諸國貴族進行收割。一旦藉此獲得暴利,就有錢革除舊弊了。
天子心中暗暗謀劃起來。
畢竟朝堂上還有張澎這等守舊派,這筆錢放進國庫反而不如在私庫裡更方便調動。至少,他可以想用在何處就用在何處。
謝拾隱隱猜到了幾分,不再多言。
天子卻是突然開口:“謝卿獻策有功,當賞。但君前失禮,當罰。功過相抵,此前一應賞賜,悉數收回。另罰俸銀三月。”
謝拾:“??!”
他呆呆抬起頭,被皇帝這一記悶棍打得暈暈乎乎,反應過來後面上卻不見鬱悶,反而歡歡喜喜地接了旨:“臣,領旨!”
功過相抵就功過相抵了罷,反正他從一開始就不為賞賜。倒是皇帝的表現令謝拾看到了實現理想的希望。換作永昌皇帝那等聽不進人話的昏君,他就得另起爐灶了。
不得不說,這是天下人的幸運。
謝拾的反應顯然出乎皇帝的意料,將幾人打發下去之後,他沒好氣地罵了一聲:
“這小子,好生狂悖!”
天子的情緒說變就變,彷彿風雨突然降臨,令殿中內侍皆戰戰兢兢,不敢作聲。
熟知天子心意的總管太監常忠開口道:“想來謝修撰也知曉,惟有陛下這等聖明之君,才容得下他這等狂悖之徒。”
天子面上怒色稍褪,他看了常忠一眼:“這小子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不成?”
常忠頓時跪下叫起了撞天屈:“陛下,臣冤哪!謝修撰真真是一毛不拔的人物!”
說著便將方才謝拾一路入宮都不曾給領路的內侍賞銀的事說了出來。給內侍賞銀之事,本就是皇帝心知肚明的潛規則。至於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一般內侍都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