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定計,一刻鐘也耽誤不得,便攜著科舉輔導書匆匆離開。倒是那掌櫃的,見丁士德人還沒走,想著討好討好老闆的外甥,便試探著湊到了他身邊。
“……表少爺對小三元的事感興趣?”長久以來的經驗鍛煉出了掌櫃看人的眼力,留意到丁士德對謝拾頗為關注,他便討好地奉上一個訊息,“其實謝公子在咱們這裡談成的不只有一樁買賣,除了《三年童試兩年模擬》,還有一本話本小說哩!”
“話本小說?”
丁士德不可思議地重複一遍。
“沒錯,就是這本《神仙志》。”
掌櫃直接將書推到了他面前。
得到掌櫃再三確認後,他實在沒忍住笑了起來,笑得掌櫃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丁士德發自內心嗤笑一聲。
若說《三年童試兩年模擬》還只能勉強視之為讀書人屈身於黃白之物,考慮到輔導書本身的屬性,未必不能算是“正業”,堂堂小三元寫話本,就是真的不務正業!
謝拾不是第一個屈身寫話本的讀書人。
放在前朝,話本小說不登大雅之堂,寫話本小說的也都是下九流的文人,沒有哪個正經讀書人願意扯上這等名聲。
不過時移世易,在話本小說風靡的大齊,儘管許多正經讀書人依舊看不上寫話本的,卻已不再將之視為名聲蒙羞的汙點。
譬如昔日名滿天下的吳中才子之首方汝輝,作為高中狀元的儒林大家,便有私下寫話本的愛好,流傳在世的話本小說一度風靡一時,不少作者無名卻內容精彩的話本小說都被懷疑是他披馬甲寫的。
是以,謝拾私下寫話本雖是不務正業之舉,但就算傳出去也不至於名聲大損。
丁士德倒是沒有藉此汙他名譽的陰損想法,只是純粹因“對手”不務正業而開懷——還大言不慚要勝過他呢,就這等三心二意的求學態度,下回月考不一落千丈才怪!
原本還因為謝拾在府學中表現出來的天賦與努力程度而對他暗暗警惕的丁士德,這下徹底放鬆了,完全不再將之視作對手。
見那書肆掌櫃被他的表現弄得手足無措,大笑過後的丁士德站起身來,重重拍在掌櫃的肩膀上:“很好,你很好!不知何時能在書肆中看到小三元寫的話本啊?”
他含
() 著笑,拖長了調子問。
“這……”掌櫃的得了誇獎自是欣喜,又想到肖老闆的計劃,忙說了出來,“受限於印坊印刷速度,如今首要之事是全力印刷販售《三年童試兩年模擬》,《神仙志》許是得遲上一兩個月……”
“這怎麼能行?”
既然謝拾不珍惜天賦,非要不務正業,丁士德也沒有將人拉回來的好心腸。
小心眼的他已然記住對方那番話,此時回想起來,“伯彥兄雖拿不了小三元,但至少如今勝過了小三元,縱使這是你此生最後的機會,將來也足以自·慰平生”字字句句仍在他腦海中迴盪,戳人心窩。
他把手一揮:“我娘名下還有一家印坊,不如將《神仙志》交給他們來印——擔保本月便能上架,教舅舅賺得盆滿缽滿。”
不僅答應幫忙刊印,丁士德更是連宣傳都包圓了,大打包票就要為舅舅出一回力。
丁士德發自內心笑得開懷:“舅舅不是對小三元很是看好,要我好生親近嗎?就這麼定了。”
他如此慷慨,掌櫃豈有不應的?
想到即將飛昇的業績,掌櫃喜笑顏開。“慷慨解囊”的丁士德同樣眉開眼笑。
無論是《三年童試兩年模擬》還是《神仙志》,越火越好,越賺越好。那目光短淺的農家子一旦嚐到甜頭,豈會就此罷手?
——他這就要助推一把,讓其在不務正業的歪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