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即將一去不復返。幼鳥長大後總要離巢,或許她只是先走一步。
……
八月初一,成親前日,老徐氏領著三個兒媳前往薛家走完婚前最後一道流程——鋪房,即在婚房中陳設衾帷、茵褥、器具。
初二,自鎮上而來的迎親隊伍敲敲打打進了二橋村,為首的新郎官騎著高頭大馬、身著九品緋色官服,親自前來迎親。
若說科舉上榜是大登科,成親就是小登科,依照大齊的規矩,百姓成親時,男子可穿九品官服,女子可著鳳冠霞帔。毫無疑問,這是許多人人生最風光的一天。
薛家大郎薛玉章肖似其母,一張臉生得十分俊俏,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身新郎官的緋衣,惹得沿途圍觀的鄉民頻頻探看,
嘴上都不住地誇謝家找了個好女婿。
迎親隊伍所過之處,喜錢飛灑。孩子們歡天喜地追著喜錢,吐出一串串吉利話。
薛玉章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謝拾與這位姐夫只見過一面,不過聽大娘與大姐的話,似都對他十分滿意。就連二姐謝蘭也在小堂弟面前口不對心地承認:“……勉勉強強,至少比另外兩個強。”
所謂的另外兩個,指的自然是曾經與謝梅相看最後沒能看對眼的兩位姐夫人選。
謝拾從家人的描述中拼出這位未來姐夫的形象:雖是遺腹子,由寡母一手帶大,性格卻並不優柔寡斷,反而很有主見,繡坊生意在他的經營下穩中有進。這樣的人本該是長袖善舞的,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卻是穩重、少言、沉著。
只憑薛玉章來提親的那一日,謝拾所見的唯一一面,給他的印象的確是這樣沒錯。
今日的他卻與往日大不相同。
不僅失了沉著,簡直喜形於色。甚至於差點摔下馬來,還好旁邊的人扶了他一把。
院門口恰好看見這一幕的謝拾長長吐出一口氣——萬幸萬幸,喜事險些變成了喪事,自家大姐姐差點就變成寡婦了!
不過,等一身鳳冠霞帔的謝梅從屋子裡出來,謝拾不禁懊悔方才不該慶幸這般早。
眼前的男人分明是即將從自家搶走大姐姐的強盜,從此往後謝家永遠缺失了一角。
身為嫡親兄長的謝松揹著謝梅一路來到花轎前,謝拾的目光則一動不動落在薛玉章身上,直到他的袖擺被人輕輕扯了扯。
轉過頭去,就見謝蘭好笑道:“別像只鬥雞一樣瞪著姐夫不放啦……”
謝拾:“……哼。”二姐過分了!世上有這麼帥氣可愛的鬥雞嗎?
不對,這不是重點。
“你這就叫上姐夫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謝蘭,活脫脫在看一個可恥的叛徒。
“不然呢?”謝蘭無奈道,“像你臉上寫的那樣,給人踹走,把大姐搶回來?”
謝拾一時語塞:“我就想想……”
謝蘭趁機摸了摸小堂弟的腦瓜,這可是十歲小三元的聰明腦瓜,摸一回少一回:“我知道你只是想想,不過姐夫可不知道。沒看他動作都快了許多?”
——唯恐新娘被強留下來似的。
謝拾:“???”
“這種傻瓜居然搶走了大姐……”謝拾嘴上嘟嘟囔囔,卻迅速跟上送親隊伍。他隨行在花轎一側,身量雖小,氣勢卻挺拔如山。
花轎中的謝梅笑了笑:“……”只有這個時候才能感覺到,拾哥兒還是個孩子啊。
聚散無常、生離死別的道理,成熟的大人已經無奈接受,只有孩子才會一再抗拒,不肯面對現實。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哪怕十歲的秀才公,終究只是小孩子嘛。
……
謝梅的婚事辦得十分熱鬧。
謝拾考取秀才的餘波未散,偏偏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