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個被家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毫無自知之明的公子哥。倘若換做是趙橫這等大漢,指不定就被鬆鬆手放上城頭了。
沒想到謝拾被拒絕也不惱,原地反思一番自己的魯莽,就混進民夫中默默搬磚了。
拒絕謝拾的百戶見狀詫異非常,也正是因此對謝拾產生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戰事結束後,兩派文人因為謝拾過於接地氣的行為“吵”了起來,訊息風傳府城,這百戶總算知道當時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竟是個解元郎!
一來一去,此事頓時在軍中傳開。
聽李允泉說到此處,段朝宗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一時甚至顧不得維持總兵形象:“我老段還是頭一回聽說這種人……”
儘管他嘴上說著讓對方上城頭見見血,但段朝宗心裡明白,一旦對方當真如此,他若是在場必然也是要攔著的。嘲諷歸嘲諷,段朝宗內心其實認同上戰場拼命是武夫的事,讀書人不到絕境不必如此。讓讀書種子折損在戰事中絕對是莫大的浪費。
因此,段朝宗都被謝拾的魯莽嚇了一跳:“還好沒讓這小子上城頭……也幸好這小子不是固執己見、自高自大的性子。”
十五歲的解元郎,說不定就是未來的國之幹臣,一旦有個萬一,豈不是可惜了?
謝拾混跡在民夫中幹苦力的行為倒是令段朝宗刮目相看:放得下身段,是個人物!
又聽李允泉說起近來城中文人的爭議,多是認為謝拾不該與賤民為伍,操持勞力之事,讀書人就該有讀書人的樣子,就算抗倭,也該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這位威風凜凜的鎮守總兵當下虎目一瞪,周身煞氣騰騰:“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腐儒,倒拿自己當留侯了!我看他們是被護在城裡過得太滋潤,才有心思喋喋不休,就該丟到城外試一試倭刀之利!”
他越說越是氣憤,順帶想起這些年每次被貶背後總有搞事的文臣,想起此番參他濫殺俘虜的傢伙與巡撫於進的嘴臉,段朝宗不禁對素未謀面的謝拾生出深深的憐愛。
到底還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啊!
辛辛苦苦為抗倭出力,守護福州老百姓,到頭來還要面對一群無恥文人的攻訐!
大齊以文制武已是常態,段朝宗無法對付刁難自己的文官,卻不至於連幾個酸腐書生都壓不下去,怎麼能眼睜睜看著為抗倭出力的小年輕被這些不要臉的傢伙欺負?
見段朝宗的注意力已經徹底轉移,李允泉笑微微地捋起長鬚,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少年人一腔熱血,寒了心就不好了。”
段朝宗狠狠點頭:“大齊就需要這樣的讀書人。不然朝堂之上皆是尸位素餐的蠅營狗苟之輩,我輩豈不是重回永昌年間!”
——絕不能讓一株健康的幼苗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某些壞人寒了心,將來長歪了!
脾氣暴躁的段朝宗一話不說喚來親衛:“取我的寶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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