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看窗外陰沉的天色。跟殷如過了這麼久的招,她發現自己的重點早已不在和許暮洲談戀愛上面,那個女人強有力地橫亙進兩人之間,讓她再也無法享受她的愛情。
就好像今天,本以為她的目的只是讓她被冷水泡泡遭點罪,可是當她把那句話說出來她才明白,那根本不是重點。
她讓她去告訴許暮洲,是她害她落入水中,她敢這麼肆無忌憚、高高在上,只因她篤定許暮洲不會相信。宜熙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屈辱,被情敵當面炫耀,比起她這個正牌女友,她的男友更相信別人。相信別的女人。
她甚至不能和許暮洲吵,因為這就是殷如期待的。她故意刺激她、激怒她,就是想看她和許暮洲爭吵,這樣她就又可以出現扮賢良,這樣他們就更加無法複合。
也有過萬分之一的期盼,或許是殷如自負了,他還是會信她的。可是剛才,她故意試探,明明告訴他自己落水訊息的人是殷如,他卻說了假話。他已經開始在她面前替殷如遮掩了,她要是有證據還好,無憑無據地做這種指控,無疑是正中殷如下懷。他恐怕真會覺得她無理取鬧過了頭。
剛和許暮洲在一起時,她以為他們永遠也不用在彼此面前假裝,可是剛才,她明明氣得不行,卻還要裝得若無其事。那一刻,她知道有什麼東西變了。
比起分手,這才是更大的裂痕。
他不相信她,所以她,也不再信任他了。
她一動不動地坐著,被子掀開在一邊,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在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悄無聲息,她甚至沒有發覺。胡亂地抹了一把,淚水卻越來越多,如同止不住的溪水。她僵了片刻,忽然就不想再勉強自己。把臉埋進胳膊,不去考慮後果,不去顧忌形象,她終於痛痛快快地哭出了聲。
“……宜熙?你怎麼了?”
哭聲稍頓,她等了一秒才慢慢抬頭,卻見半開的房門處,阿倫詫異地望著自己,剛才的喊聲就出自他的口。而在他旁邊,是面無表情、情緒難辨的黎成朗。
換作平時,宜熙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在外人面前顯露狼狽是她最不能忍的事,可她今天實在太累了,幾乎心灰意冷。所以最後,只是把頭扭到另一個方向,慢慢擦拭面上的淚水。
阿倫遲疑地看向黎成朗,詢問是否離開。看這情形就知道人女孩子心情正糟糕,這時候不一定樂意見人,按黎成朗的體貼周全應該會先行迴避。
讓他意外的是,黎成朗略一思忖,竟朝他擺了擺手。是讓他先走的意思。
阿倫驚訝不已。多管閒事可不是他的作風,今天是哪裡不對了?
助理帶著疑惑離開,黎成朗關上病房的門,走到宜熙旁邊。這間房一共有兩張病床,她睡在靠窗那邊,雪白的紗簾被風捲起,輕輕拍上牆壁。
他彎腰扯過被子,蓋在她身上,“天氣冷,小心別感冒了。”
宜熙抬起頭,眼眶通紅、睫毛溼潤,他卻好像沒看到,依然溫和地笑著,和之前每次一般無二。
宜熙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不排斥在這種時候和他相處,因為知道,無論是怎樣的尷尬場面,他的態度永遠是那麼自然。他不會讓你覺得難堪。
她露出個笑容,語氣恢復了正常,“黎老師怎麼過來了,不用拍戲嗎?”
他坐下來,“今天主要拍龔文飛和許暮洲,沒我的事兒。”
宜熙這才想起來,昨晚他和張斯琪一起拍了大夜戲,今天白天多半是會休息的。這麼寶貴的時間,他不在酒店補覺,居然來醫院探望自己?
“黎老師,聽說昨天是您救了我,還沒有好好跟您道謝呢。多虧了您,才沒有出更大的事。”她誠懇地說。
“大家都是同事,分內之事、不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