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客棧的掌櫃和夥計們都很好,看出她們都是女子,非但沒有說什麼,還派了個上歲數的婆子給她送水送飯。
你沈硯何德何能,要來砸人家的鋪子?
趙明華怒懟著沈硯,杏眼圓睜:“你給我聽著,這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想打架,咱們出去接著打,你不想打了,該回哪兒就回哪兒,別在這裡充大爺!”
趙明華的這番話一出口,劉江氏愣住,掌櫃的和店夥計們撫掌稱快,沈硯則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定是出門時戴錯了耳朵,這不是他的耳朵。
這都是什麼話?
他摸摸耳朵,耳朵連著肉長著,不是別人的,是他自己的。
耳朵是他的,那麼眼前這個不男不女的小八婆肯定不是他媳婦!
認錯人了,一定是認錯人了。
“你是趙明華?”沈硯問。
“哼!正是本姑娘。”趙明華啪的開啟手裡摺扇,搖了幾下,又啪的合上,動作純熟,如行雲流水。
誰家女人會用摺扇?
這女人,不但說話讓人膈應,就連舉止也辣眼。
他沒認錯人,他是娶錯人了,他一定是娶了個假媳婦。
“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姑娘,你忘了你嫁過人了。”沈硯冷笑。
“和你和離之後,我就又是姑娘了。”趙明華不陰不陽。
“還姑娘?誰還會把你當姑娘......你說什麼,你說和離?”沈硯的聲音一下子揚起老高,他一定又聽錯了。
“對,你沒聽錯,我就是說和離,和你和離。”趙明華的聲音不高,她剛從祥雲山回來,喉嚨乾的要冒煙了。
“和離?你和我和離?就憑你?”沈硯乾笑,這女人是瘋了吧,直敢和他提和離,他還沒休了她,不是他放過她,而是他暫時沒空。
“我就是要和你和離,如果不行,我就出家當姑子,反正......反正......反正我是不要你了!“
趙明華鼓足勇氣說完這番話,繃緊的身子鬆懈下來,她頓時覺得渾身乏力,一把推開愣怔著的沈硯,拔腿就往樓上跑。
翠羽和朱翎見了,也跟著往樓上去,劉江氏也反應過來,帶著幾個女扮男裝的丫鬟跑上樓梯,到了門口,看到沈硯沒有追上來,劉江氏這才大著膽子在樓梯口探出半個身子,對店夥計喊道:“多炒幾個小菜,再蒸點銀絲捲,煮鍋梗米粥,對了,多燒點熱水,公子爺今天玩乏了。”
店夥計也緩過神來,大聲答應:“好哩,大娘您就等好吧,一準兒給你準備得妥妥當當。”
劉江氏笑咪咪地扔下一塊小碎銀,夥計伸手接過,嘴裡唱著“光光的那個銀子兒來光光的那個錢兒,想誰的那個也不像想哥哥。”
陝北人都愛唱上兩句,綏德人也不例外,當地人叫做信天游,就是信口唱來,看到什麼唱什麼。蘭花花、哥啊妹啊更是隨口就來,沈硯在榆林衛兩年,自是知道這些,有時聽到也會付之一笑。
可這夥計唱的是什麼?你拿銀子就拿銀子吧,關哥哥什麼事?
劉江氏的年紀能當你娘了,你當然不是想當她的哥哥。
你安的什麼心?
老子不缺便宜大舅子!
你想給老子的老婆當情哥哥?那是找死!
還嫌老子頭頂的草不夠旺盛?
沈硯這樣想著,眼珠子就在客棧裡睃了一圈,剛才沒注意,現在仔細一看,這客棧裡面,上至掌櫃下至這些夥計,無一例外的寬肩膀大長腿,還有一張濃眉大眼鼻直口方的臉。
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
媽的,那死丫頭跑到這裡果然沒安好心!
趙明華進了屋,按著胸口喘粗氣,喘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