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午大隊長來檢查的時候,謝溫時收到了額外的表揚。
「今天的活兒幹得不錯,嗯,能算六個半工分了。」
每個勞力乾的活兒都會換算成工分,申寧拿工分,隊裡大多數壯勞力都是九工分,婦女們多是六七工分。
對比和八九歲小孩子一樣,只能拿四工分的大多數知青,謝溫時已經算優秀的了。
大隊長在工分本上記了一筆,滿意地點點頭。
「再加把勁兒,過一陣你說不準就能拿七工分了。」
到時候,和隊裡的小青年也不差多少。
大隊長想到這裡,覺得自己先前的嫌棄不太正確,謝知青還是有可能養活自己的。
謝溫時擦了擦額頭的汗,對大隊長笑笑。
「先前落水養了幾天,我總怕耽誤了大家的進度,得努力趕一趕才是。」
他話說得謙遜,大隊長愈發覺得謝溫時順眼。
瞧瞧這覺悟,養著身子還記掛著別耽誤春耕呢!
再看有幾個懶懶散散的知青,大隊長更不待見他們了。
他好聲好氣跟他說了幾句話,轉過頭,一面向李建文就橫眉豎眼,氣得腮肉抖動。
謝溫時懶得聽李建文挨罵,他繼續幹著活,等晚上下工,才摘下手上的勞保手套。
這手套是上次去供銷社買的,幹活時戴著能好一些。
他摘下手套,輕輕嘶了一聲。
原本修長白皙的手上磨出了兩個血泡,有個破了,血肉粘在手套上,硬生生撕下時才會疼。
握了一天的鋤頭,手指都是僵硬的。
謝溫時慢慢伸直手指,再曲起,如此幾次後,僵疼的指節才好了些。
宋雪潔苦著臉,錘著腰經過,正巧看見他血淋淋的手心,驚了一下。
「你手磨破了?」
謝溫時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隨意在手上纏了兩圈。
他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嗓音平和溫潤,「水泡不小心破了。」
宋雪潔頓時欽佩起來,怪不得大隊長誇他呢,這麼賣力,直接磨出了這麼大的水泡。
她沒敢看他的手,猶豫道:「你的手看著很嚴重,要不要上點藥啊?」
大隊靠山,山民們家裡有傷藥的應該有不少。
可其實知青們剛到幾天,謝溫時最熟悉的,還是申寧。
宋雪潔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惜今天申寧走得早,下午三點多就幹完活離開了,走得還很匆忙。
何況申同誌喜歡謝同志,卻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呢。
果然,謝溫時搖了搖頭,「沒關係,我回去洗洗就好了。」
宋雪潔欲言又止,看著謝溫時拎著鋤頭和手套走了。
她小臉皺起來,猶豫地思索:謝同志受了傷,申同志如果給送藥的話,會是一個很好的拉近距離的機會吧。
可是,總感覺謝同志不是表面那麼好相處的。
她還在內心掙扎,謝溫時已經還掉農具,獨自回到知青點了。
小屋子裡冷冰冰的,他坐在外間,熟練地生上火,從縣裡淘來的舊水壺坐上爐灶,便開始燒水。
水壺裡的水漸漸沸騰,屋裡也漸漸暖和了起來。
等水開的間隙,謝溫時坐在板凳上,因為空間狹小,不得不蜷著長腿,他卻無暇顧及這個不舒服的姿勢。
他思索著白天發生的時,無法避免的,再次想到了那顆奶糖。
在謝溫時七歲後的記憶裡,除了爺爺,他似乎再沒在別人的手裡得到過糖了。
這種甜,漸漸成為了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
可是今天,他得到了一塊糖,從一個剛想利用的姑娘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