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聞時動了一下嘴唇。
謝問原本看著他,這會兒卻斂了眸光。他像是乍然回神, 視線瞥向了窗外。
靜了幾秒後,他溫沉的嗓音落在聞時耳裡:“隨口一說的閒話, 用不著答。你聽見什麼動靜沒?”
動靜?
聞時擰眉噤聲,本以為他只是隨性轉了話題。結果居然真的聽到了奇怪的動靜——
吱呀一聲, 打破了屋內的安靜。
因為夜深人靜的關係, 什麼聲音都顯得異常清晰,彷彿近在咫尺, 難以分辨它究竟從何而來。
吱呀。
又是一聲,慢悠悠的,依然分辨不出來處。
吱呀。
……
聞時起初以為是哪個房間的門被風吹開了,三聲過後,他便聽明白了:“繩子的聲音。”
謝問的神情並不意外,口中卻是另一番反應:“你確定?”
“嗯。”聞時注意力在聲音上,沒注意他從窗外收回目光時表情的微小變化。
“哪種繩子,傀線麼?”謝問指了指聞時的手。
“不是。”
一拽就吱呀吱呀響,這種傀線給你你要?
聞時盯著他,話都到嘴邊了,礙於之前莫名隱晦的氛圍,他又把話嚥了回去,解釋道:“麻繩,那種擰成一股的。”
他實在很少能憋出這種耐心,所以聲音很沉,語氣乾巴巴的。
對於這種毫無靈魂的解說,謝問卻很有興趣。
吱呀。
吱呀。
說話間,那聲音又來了,而且異常規律,每一聲的間隔都相差無幾。就像是繩上吊著什麼重物,左右擺盪。
謝問聽了一耳朵,說:“拉拽出來的。”
聞時抿著唇忍了一下,沒忍住:“你拽下試試。”
謝問笑了。
他可能乾巴巴的解說沒聽夠,還想聽兇巴巴的升級版,又問道:“那這聲音怎麼來的?”
“應該是繞在木樑或者木杆上,繞著的東西也結實不到哪去,所以——”聞時說到這裡,忽然皺起了眉。
因為旁邊的李先生有了新的動作——
他在吱呀、吱呀的聲音中慢慢抬起頭,仰著臉,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頭頂的位置。
聞時跟著抬起頭,看到了一根長直的房梁。
麻繩、木樑、拉拽的重物,這三者聯絡在一起,實在很容易讓人想到一個結果——李先生是吊死的。
聞時又轉頭看向李先生的脖子。
他穿的不是洋服西裝,而是中式的長布衫,領子立著,規規矩矩地扣到了頂,剛好裹住了所有。
之前他低頭用指甲划著床板,聞時只能看到他的後脖頸。現在揚起臉來,脖頸下那道深深的淤痕便很明顯了。
可如果是吊死的,他怎麼會是這種模樣?
吊在外面淋了雨?還是吊在浴室?
但這話不能當著李先生的面說出來,至少沒摸清楚他想幹什麼之前不能說。聞時想了想,問道:“能說話麼,為什麼往上看?”
李先生依然仰臉看著頭頂,除了那根房梁,屋頂空空如也,並沒有什麼可看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半拍地看向聞時。
他似乎剛意識到自己床上還有別人,瞪大了眼睛,於是水流又從他黑洞洞的眼眶裡滲出來。
當——
沈家客廳的座鐘忽然又敲了一下,夜半深更,突兀得叫人心驚。
李先生鬼影般的身體閃了一下,像過度曝光的老照片,彷彿下一秒就要從床上消失。
聞時蹙起眉,聽見謝問輕聲道:“好像到時間了。”
“到什麼時間?”聞時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