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想人了。但讓他承認這點不如吊死他。所以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問話:“怎麼這次下山要那麼久?”
然後塵不到就握著青瓷茶盞笑了起來。
聞時在他的笑裡掛不住臉,表情越繃越冷,正想薅下木枝上的金翅大鵬,扭頭離開,就聽見對方開口說:“事情有點多,耗了些時間。”
聞時剎住步子回過頭,片刻之後道:“……聽說你在岑州一帶呆了很久。”
塵不到喝茶的動作頓了一下,笑意更深了,“聽誰說的,好像不大準確。”
聞時:“……”
“我看不像是聽說,倒像是擺著乩木算出來的。”塵不到握著茶盞的那隻手騰出食指,隔空朝聞時點了點。
聞時手上站著鳥,聽到這話拇指動了一下,無意識捏緊了鳥爪。
金翅大鵬白眼直翻,艱難地轉頭去看自己的傀主。
結果傀主不做人,又補了一句:“這肯定不是卜寧算的,專修卦術還算出這種結果,那就該罰了。”
“但若是個沒學過卦術的,能擺出這種結果,那就很聰明瞭。”塵不到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兒,彎著眼睛說:“這麼聰明,八成是學傀術的。”
聞時:“……”
他被戳穿了心思有點惱,語氣便繃得又冷又硬:“閒極無聊亂擺的。”
塵不到誇道:“那就更聰明瞭。”
聞時:“……”
金翅大鵬“嗷”了一嗓子,撲稜了一下翅膀。眼看著雪人要動手,塵不到又開了口——
屋子裡烹著茶,淺淡的水霧從壺嘴裡嫋嫋而出。他的眸光就隔著水霧落在聞時身上,說:“我是在一處地方逗留了一段時間,不過不是岑州,是另一處。也是有山有水,藏風納氣包容萬千,靈氣很足,跟咱們松雲山有點像。”
聞時以為他會細說一下究竟是哪裡,卻見他靜默了一會兒,止了話頭。他拍了拍身邊的空處,說:“別凍著了,過來喝茶。”
那時候聞時無條件信他,覺得他說什麼、或是不說什麼都有他的道理。不會冒冒失失地刨根究底。
況且那時候被逗弄了半天,也沒有刨根究底的心思。
於是他丟了一句“不喝”,帶著鳥冷冰冰地走了。走前勾著手指上的傀線,報復心極重地把塵不到烹茶的爐子給封了。
……
前塵往事從腦中飛速閃過,聞時張了張口:“岑州?”
聽到這兩個字,謝問模糊地笑了一聲。他顯然也記得那些片段,說:“就記得你亂算出來的地方。”
他說完頓了一瞬,不知想起什麼,嗓音溫緩許多:“那時候好像忘了跟你說。我曾經想過等時機合適,要帶你去看看的。”
聞時轉頭:“……看什麼?”
時隔千年,他終於又想起了曾經被打斷的問題。他想知道面前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那個山坳間逗留,想知道那裡有什麼東西。
可是他話音剛落,整個荒野間便響起了一道輕渺的女聲,若有似無,夾在風裡,穿過高長的茅草。
聲音嗚嗚咽咽的,沒有內容,乍一聽像是有女人在哭。
聞時面色一凜,朝四下看了一圈。那道若有似無的哭聲始終環繞著,忽輕忽重,聽不出來處。
就在他挪動著腳步,想要辯清方向的時候,忽然發覺一個問題——
他腳步明明已經停了,那種鞋底碾過砂石泥草的沙沙聲卻還在繼續……
就在背後。
聞時驟然回頭,看見一個女人蒼白的臉。
但凡是個膽小的站在這裡,譬如夏樵,此刻恐怕已經昏過去了。聞時卻只是呼吸一頓,擰眉道:“是你?”
那個面容蒼白的女人不是什麼陌生鬼魅,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