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大腦子一空,直接跪了。
而賈璉心頭猛跳:咋回事兒?!
林海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對打定主意抱他大腿的便宜侄兒還能有點好臉色,「你媳婦是個摟銀子的好手,該摟的不該摟的,都能面不改色無所畏懼地往懷裡撈。你心裡也有點小九九,知道攢點銀子。可你夫妻倆的私房體己加在一處,都沒你家大總管家產的一半。」
既然要使喚賈璉,他總得扔個機會出來,考驗一下吧。
賈璉大驚失色。而賴大趴在地上,已經起不來了。
後世針對國家工作人員有個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在這個時代也有相似的說法。
身為榮府大管家,賴大祖上不曾為官為將,一直以來也沒做什麼大生意大買賣,家產卻有十好幾萬兩,比揚州若干中小鹽商還闊氣——誰不知道鹽商不管大小,就沒有沒後臺沒靠山的!
說起這些靠山後臺,也是有門坎的,地位品級不夠,連個鹽引都開不來。而榮府現在就沒那個開鹽引的本事!
林海向賈璉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番,最後提醒道,「你得有個章程。這麼個蛀蟲你都收拾不了,就別回來了。」
我這兒不要廢物!
這半句話是賈璉腦補的——他腦補得非常精準。
姑父已然下了任務給他,賈璉也就不在這個時候再沒眼色地說一說家裡的態度,只把他父親他二叔給姑父的兩封信遞了上去,就拎著賴大後領子,連拖帶拽地告辭而去。
王夫人和王熙鳳這種識不得幾個字的內宅婦人興許會「無知者無畏」,尤其是王夫人,得知自己派過去的嬤嬤被抓了個正著,她頗覺打臉,很是不自在了幾天。
但混過官場哪怕鎩羽而歸也是真正經歷過的賈赦賈政兄弟可不一樣,說這哥倆挺識時務總是沒錯的。
林海病癒,要續娶,以及黛玉不再回榮府……賈家兄弟都在信裡真誠道喜,勸他說自家小妹故去多年,妹夫也該再娶,哪怕為外甥女著想呢,還不忘轉述賈母的噓寒問暖,至於那個跟去揚州還搬弄是非的婆子,哥倆不約而同一個字都沒提。
隔了一天,林海又得了閒,跑到陸稹那兒,把賈赦賈政兄弟的家信當樂子說給她聽,末了還感慨,「要是這兄弟倆能一直通情理念舊情,我何至於生出報復之心。」
陸稹又在煉製成藥,林海唸叨的時候正在加料,慣於一心多用的她隨口道,「這哥倆不得善終的原因是無能,又有遠超實力惡野心,外加道德水平不足……榮府祖蔭從沒加持過這哥倆。」
話外音林海怎麼聽不出,「就……狗改不了吃屎啊。」
陸稹才不信林海會心軟,她的委託人就是在單純的感慨,「上次你把黛玉送過去,哥倆考慮到你的身體狀況,可不認定你是在託孤?如今你好人一樣,他們哪敢再欺負人?可不得伏低做小好讓你趕緊翻篇兒?要我說王夫人固然有罪,上輩子賈政但凡顯示出點兒看重黛玉的模樣,王夫人都不敢太過分。吃你家的絕戶真的是榮府全家的共識,後來王夫人對自己的外甥女也沒手軟就是,某種程度上說,為了銀子,她也是一碗水端平了。」
林海輕笑,「說得也是。」
話說林海的婚禮正如火如荼地操辦著,賈璉也不閒著,除了偶爾幫姑父跑跑腿兒之外,更是扣住了賴大,打發他的小廝們四處收集賴大挪用榮府銀錢中飽私囊以及魚肉鄉裡的證據。
然而收集證據的過程一點也不順利:賈璉的手下們擺出賈璉這個榮府正經繼承人的名頭,就不說沒甚關係的鄉民了,只說已經被欺負了良久的族人居然都不敢出頭,連訴苦都得背著人……
小廝們帶回來反饋,賈璉縱然年輕氣盛也沒把賴大揍上一頓出氣,只是眯著眼冷笑,「看來是一點兒都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