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沒有超量,盛望卻覺得自己酒意很濃,大腦應和著疾跳的心臟,有種眩暈著落不到實處的感覺。每一通電話和安排都像是身體的條件反射,口舌有它自己的意識,自動說著合適妥當的話。
等他來回跑了兩趟再進包廂,就發現人去房空,只剩下自己和張朝了。這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口拙舌笨,漏了太多話沒跟江添說。
他忽然想起當年剛進a班那陣子,有一次去喜樂吃午飯忘了帶錢,江添拿著手機來贖他。兩人回到教室的時候,午休的練習卷已經發了很久,他只剩15分鐘,緊趕慢趕還是漏了很多沒做。
卷子被抽走的瞬間,就是現在這種感覺。
張朝給盛望也叫了代駕,兩人在露天停車場邊等著人來。他比盛望大不少,當初盛望實習的時候就是跟在他手下,後來成了平級。很多時候,他都像一個操心的大哥,盯著盛望防止拼到過勞,
他正開著微信挨個往通訊里加人,頭也不抬地衝盛望說:“一會兒加完我給你推一遍。”
盛望心不在焉,說:“我有。”
張朝一愣:“好幾個人呢你都有微信?”
盛望這才反應過來他只有江添一個人的,改口道:“說錯了,一會兒給我推吧。”
“行。”張朝點了點頭。
他那邊加完,盛望手機接連震了幾下,全是張朝推過來的名片,他沒有立刻看。倒是聽見張朝忽然問了一句:“你跟那位江博士就是高中同學?我怎麼覺得不止呢?”
他本意是想問他們有沒有過矛盾或者過節,但這話聽在盛望耳朵裡就是另一種意思了。
這個季節的夜風寒得驚人,盛望拉了一下圍巾掩住口鼻。他朝停車場入口方向看了一眼,說:“是不止。”
“怎麼說?”張朝問。
盛望想了想說:“以前男朋友。”
張朝驚得一口風嗆在喉嚨裡:“哎我操……”
舊情
江添這晚喝得也有點多。
盛望那位同事有副三寸不爛之舌, 以一己之力撐住了席間80的熱鬧, 灌酒如灌水, 張口閉口“高階人才”“年輕有為”,專業詞彙一套一套的,什麼話題都能接上, 什麼玩笑都開得起,端著杯子到處聊。
如果擱在以往,江添不想喝酒會直接拒絕, 今天卻好像忘了帶舌頭, 對方敬一次他就喝一杯,客套話都沒有, 乾脆得像個機器。直喝到太陽穴突突脹痛,他卻連對方姓甚名誰都沒記住, 只記得關於盛望的部分。
那人說自己跟盛望很有緣分,大學門對門, 畢業以前就在學校活動上見過面,其他人互嗆得不亦樂乎,唯獨盛望這個年紀最小的最沉得住氣, 話很少, 撐坐在桌沿隔岸觀火斗,偶爾開句玩笑。
他還說自己當時就記住了這個大二男生,同行幾個女生也很喜歡盛望,覺得學弟帥氣乾淨,看著挺乖的, 逗起來一定很有意思,結果後來發現根本逗不動。因為盛望跟人的熟絡止於檯面,活動一結束就抓不到人了,既不愛發微信,也不愛到處玩,小小年紀就有了工作狂的潛質。
後來他們成了同事,再一看,果然是個工作狂。除了特定的休息日,不管什麼時候找盛望,他總是醒著的,好像一個不知停歇的陀螺,仙氣吊著就能活。
江添聽著那些斷斷續續的調侃,腦中總會浮現出畫面來,有時熟悉,有時陌生。
他能想象盛望坐在桌沿的樣子,眼尾帶笑幸災樂禍地看著別人打成一團,然後逮住空子使壞。
但他想象不出盛望話很少。
他的望仔逗起來是真的很有意思,會抓狂、會得意,喜歡強撐面子又撐不了多久,常常順著臺階落荒而逃,跑不了多遠又灰溜溜地繞回來。他脾氣很好,朋友不管隔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