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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寰宇很久沒跟十七八歲的男生相處了,不知道有這種說打就打的人。他有點狼狽地摁了恩臉,皺著眉大步追了過去。
盛望聽見腳步聲,正想轉頭去看,卻被江添摁著肩膀排到了背後。
江添右肩一塌,書包帶子掛落到肘彎,他挽起包帶對季寰宇說:“挨一下不過癮是麼?”
季寰宇剎住腳步。
他有多虧欠這個兒子,自己心裡其實再清楚不過。剎住的腳步就是證據。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盛望動手也就是一下,那是氣不過在替人出頭。要是江添動手,這麼多年的帳恐怕要一次算清。
丁老頭看不到戰局,在屋裡咣咣擂門,叫著:“小添?小望!小望!幫我把門開開,我要掄死這個不上道的東西!欺負誰呢欺負到我門上來了!”
他嗓門大,連帶著巷子裡不知誰家的狗都跟著吠起來,吵鬧成片。又咳嗽聲和人語聲往這邊來了,季寰宇猶豫了一下,終於動了腳。
他從小好強、鑽牛角尖、要面子到近乎極端的程度,每每出現在人前總是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的,偏偏總有人……總有人記得他在那些晦暗房間裡的醜態,以至於他永遠沒法真正地光鮮起來。
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依然在某些時刻覺得自己見不得人。
見不得人。
江添牽了一下嘴角,像懶得出聲的嗤嘲。他走到老院門邊,把那個搭上的門栓解下來,拽著盛望走了進去。
臉紅脖子粗的丁老頭被盛望架著腋下擋開了,江添把門又重新關上,把那個夜色下的人阻隔在了門外,再沒多看一眼。
又過了很久,盛望從院牆的水泥花格里朝外張望,門前的小曬場早已沒有人影,只有啞巴叔堆在牆角的廢舊紙盒和塑膠瓶,在風裡發出格格的碰撞聲。
丁老頭這晚有點訕訕的,他總覺得是自己通知不及時的問題:“要是找到空閒提前打個電話,可能小添也不會碰見季寰宇這個狗東西。”
盛望去廚房洗杯子的時候, “假期”
前半句話說給盛望。
因為他看到了盛望出言安慰前那不足兩秒的沉默, 看到盛望微垂的目光裡有一點點躲藏和難過, 他好像總能看見這些。每一次停頓, 每一次欲言又止,明明不那麼開心還要跟人大笑大鬧,他都看得見。
所以他想讓盛望知道, 他早就不鑽牛角尖了,他只厭惡季寰宇,與其他人無關。
至於後半句……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裡, 他都覺得自己足夠客觀理性。他和趙曦林北庭的關係始終很好, 跟高天揚他們相處也從無問題,他覺得自己在界限之外找到了最好的平衡點。直到盛望出現, 那個支點忽然就立不住了。
他其實早就意識到了,早就清楚對他而言盛望跟其他人不一樣, 他只是一直在跟自己較勁而已。
他有時會自省、會想起很多人和事,但他總會避開那個點, 刻意忽略某些曖昧或別樣的情緒,好像不去想,那些東西就不存在了。
直到今天在梧桐外見到季寰宇, 聽到季寰宇說出那句話的時候, 他忽然就想通了。對方想把他拖進黑暗裡,他就偏要出來。對方想要噁心他,他就偏不讓人如意。
季寰宇想讓他裹足不前,他卻跟自己達成了和解。他不想再較勁了。
他只是喜歡盛望而已,早就喜歡了。
因為趙曦和林北庭的關係, 他比一般人更瞭解這條路,他見過當中的分分合合。理智告訴他,不要把另一個人拉進來,那個人很金貴,他希望對方多笑一笑。
但有時候、極偶爾的時候,他會耐不住衝動。
他想說給盛望聽,又希望盛望聽不見他。
宿舍很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