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無意識的齊辰看來,他自己最後說的話幾乎是毫無意義的亂語。但在龍牙聽來卻並非如此。
龍牙將昏睡過去的齊辰緊摟在懷裡,皺著眉仔細想了想他剛才的話,在“睡一小會兒”之後,齊辰還極為含混地吐出了兩個字,他分辨了一下音調,那兩個字似乎是“瞿山”。
是了!瞿山!
之前每次發現符陣,都有五分是靠著齊辰的直覺,靠著他潛意識裡對自己氣息的辨認。
如果錫市有那麼一個地方,布了符陣卻容易被現在的齊辰所忽略,那就只有瞿山!因為那裡本身就是他自己住的地方,有他的氣息簡直太過正常了,反倒不會被特別看待。
而前世的齊辰將其中一個符陣設在他常住的山裡也合情合理!因為這樣的話,符陣被破的時候,瞿山定然會有異動,龍牙也必然會注意到,這樣還有極大的可能可以及時護住其他的符陣。
只是好巧不巧,偏偏這裡是最後一個被破的,或者說,想要破陣的“人”特意將這裡留在了最後。當這裡出現異動了,那就意味著,四處符陣已破,被鎮在地底的,又將重見天日。
其實在地底一陣震顫,齊辰徹底睡過去的那一瞬,龍牙心裡就知道,第四個符陣大概要被衝破了。
就像他和洪茗說的那樣——法陣總是要破的,那些東西被鎮久了也總是要跑出來的,他們能做的,是儘快安排妥當,趕在人間界變成當年那種煉獄之前,將新的四方符陣佈下去,將那些跑出來的東西重新鎮回去。
他摟著齊辰一個閃身,直奔錫市另一面的瞿山。眨眼的工夫,便已經站在了古樓前。
落地的瞬間,天上接連不斷的閃電劃過,照得整個山頂忽明忽暗。
龍牙已經不用再費工夫去找那第四個符陣究竟布在了哪一齣,因為趁著電光,他已經看見了——
就在古樓的樓前,一片不大的竹林中間,沖天的黑氣宛若一條巨龍,從地底直竄而出,帶著似要翻江倒海的氣勢,直鑽入雲。
被衝破的紙符從地底翻了出來,散落在一旁,散發著淡淡的微光,很快便被黑氣掩蓋了。
無數碎裂的聲音層層疊疊地傳過來,伴著地底深處不息的轟隆聲,山地、樹木、巨石……每一寸地方,都有黑氣蒸騰出來,但凡有一丁點兒縫隙的地方,都在源源不斷地蒸騰翻滾著。
陰寒、血腥、腐朽、枯敗……一些負面的東西混雜在一起的味道簡直令人難以描述。
這些黑氣龍牙當年不是沒有領教過,單憑刀劍這些根本奈何不了它們一絲一毫。
可是他仍舊手腕一抖,祭出了一把長刀。
他一手將扛抱著的齊辰抓緊了一些,一手五指握著長刀刀柄轉了一圈,鬆了鬆手上的筋骨。
在知道這四處符陣的來歷之後,龍牙就明白了那個一直以來鬼鬼祟祟躲在暗處的人為什麼從不露面了。
因為那人根本沒有樣貌!
他……不,它就像這些源源不斷彌散出來的黑氣一樣,是被齊辰鎮在地底下的汙穢。準確地說,它也屬於那些黑氣的一部分。
只不過在漫長的歲月裡,它從黑氣中慢慢分離出來,就像是埋著種子的土壤中結出來的一株苗。
它由一切負面的東西聚合而成——怨氣、惡念、邪見、妒意等等……
這些複雜的東西一樣不少的糅雜在它身體裡,將它捏合成了一個看似完整的個體,只是這個個體只有陰暗面,所以它虛假善欺,下著一個又一個的套為了將自己從黃土之下真正解放出來。
這四個符陣已經布了太多年,早已不復當初的牢固,它大概竭力從地底掙脫了一絲出來,因為太過虛弱,所以只能不斷地藉助不同人的驅殼。這和奪舍不同,陰鬼奪舍還需要和驅殼磨合,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