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柳相信了。
結果換來的卻是醫院的一通電話,醫生通知家屬,病人有很嚴重的厭食行為,並企圖把一整瓶安眠藥吞下去。
吳旭和趙瑞宵趕到的時候,林樂揚正準備拔針管逃跑。
吳旭質問他為什麼這麼做,林樂揚坐在病床上,他那時候就已經很瘦了,神色顯得那麼無辜,語氣卻在平靜訴說:“我只是睡不著,意識很恍惚,注意力不能集中,不會再有下次了,所以我什麼時候能出院?我不想待在醫院裡。”
他討厭醫院,消毒水和酒精混在一塊,哀嚎和血液也混在一起。
他確實有十足的理由討厭醫院。
最後幾個人妥協了,讓林樂揚回家休養,但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去看望。林樂揚不喜歡他們進出自己的家,乾脆回公司上班了,他有很久沒有來,公司裡的員工都有點怕他,因為這個不常來辦公的小老闆,脾氣很差,情緒總是陰晴不定。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但沒人敢提以前。
五月天氣暖了起來,陣陣花香裹挾著青草氣息隨風吹拂,而後下雨了。
趙瑞宵永遠記得這一天,或者說他們都無法不記得這天。
雨過之後空氣異常清新,山林裡被雨水澆過的石板路上,深淺不一的水窪倒影出林樂揚的影子還有灰白色的傘的影兒。
直到身後的林若柳提醒他已經不下雨了,他才把傘收起來,卻忽然揚起頭,對著林若柳露出茫然而無措的表情。
這和很不像他。
他已經長大了,二十七歲,不該尋求家人的庇護。
可家人永遠都是家人。
他終於把那層堅硬的殼剝下來,對著林若柳說:“姐姐,我有點後悔了。”
走在前面的吳旭停下來,趙瑞宵也停下來。
雨已經不下了。
可是所有人的心裡都醞釀著一場沉重的暴雨,他們都在等它下落,等雨水掩埋山谷——現在就是這個時刻了。
林樂揚的眼裡蓄滿淚水,他說著後悔,聲音輕輕顫抖著。
他從來不說後悔的。
他後悔遇見季挽柯了嗎?
那他一定是在撒謊。
所以林若柳說:“你在說什麼傻話?”
可是林樂揚接下來的話令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他是真心實意在後悔。
林樂揚說:“我要是再勇敢一點就好了,我們見面的 已經碎了
林樂揚夢到一家文具店裡擺滿五顏六色的髮帶頭繩,身邊有年輕的學生,他聽到自己問:“我把頭髮養起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