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林樂揚幾乎沒在公眾場合戴過那副眼鏡,他把它放在最觸手可及的地方,把它保護的很好,要它伴自己入眠。
沒辦法,那是季挽柯送給他的。
他只有在祭日當天會把它戴上去見季挽柯。
這和承諾的正好相反。
不過沒關係。
反正季挽柯也不能生氣地跳出來教訓他一頓。
又或者說——他巴不得對方能詐個屍。
當然不可能,季挽柯死了。
沒有搶救沒有漫長的等待,卡車在暴雨裡失控直直撞去。
當場死亡。
趙瑞宵看著安然躺在床邊的眼鏡盒久久不能回神。
即便是記憶消失了,他也沒能放下。
這該怎麼辦。
他有一瞬的茫然,眉頭皺起又鬆開。
李川明明知道的,他知道很多,知道林樂揚以前有愛人而那個人死了。
這是現在的林樂揚都未曾知曉的事情。
然而他還在這裡,溫柔且堅定地安撫因夢境而情緒失控的林樂揚。
為什麼?
他心底有個聲音在問。
李川和林樂揚接觸的時間不足以支撐這麼龐大的愛意,林樂揚也是如此,他從不依賴誰,除了季挽柯。
林樂揚實際上很獨立,如果他願意完全能把自己偽裝的很好,假裝沒有生病,假裝沒有厭食、沒有對付的過日子,誰都沒看出來,直到事情再也藏不住,他也只會平靜地說:“沒關係,很快就會好了,你們不必擔心我。”
他活著宛如死去。
林樂揚不再哭了,心底卻有新的絕望淹沒他。
季挽柯的名字像是刻進他的骨子裡,填滿他過去的記憶。
可是現在在他身邊安慰他、抱緊他的人明明是李川。
我是個糟糕的人。他在心裡重複這句話,想要把少年推開一些,結果得到一個落在唇邊的吻。
林樂揚的眼眶又一熱,委委屈屈講:“你現在不能親我。”
李川一愣,隨即抿起嘴角問:“為什麼?哥哥。”
他總是在叫自己“哥哥”,有時候很溫柔有時候又有點壞心思。
不管是哪一種林樂揚都很喜歡。
他喜歡李川。
心臟的跳動不能騙人,愛意不能騙人,當他看到李川,就剋制不住地要去喜歡要去愛。
林樂揚沒有回答,因為李川不斷地親吻他,吻落在額頭、臉頰和眉眼,像在反駁他——憑什麼不能親,我就是要親。
就連這一點孩子氣林樂揚都喜歡。
他好喜歡他啊。
夢境卻把他分割成兩半。
一半陷在回憶裡,一半處在現實中。
等林樂揚收拾好情緒,發現門口還站著一個人,整個人都不太好。
李川倒是坦然,手臂還是牢牢固在林樂揚的腰上。
趙瑞宵終於上前一步,“樂揚,做噩夢了嗎?”
林樂揚下意識往李川身後縮了縮,李川自然而然護住他。
趙瑞宵失笑,“這是把我當壞人?”
“沒有,但是夢不重要。”李川轉過頭,手按在林樂揚的後頸與他頭抵著頭,“不記得最好。”
林樂揚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還有外人在看,想要掙開,卻被李川摟得更進,少年氣息覆蓋在他全身,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別拒絕我。”
林樂揚當即繳械投降,任由李川在旁人的眼皮底下擁抱自己。
就連宣佈主權這一點也和季挽柯很像。
趙瑞宵露出一抹無奈的笑。
經李川這麼一鬧,林樂揚真的有些記不清夢裡的畫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