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行事風格卻很會拿捏那個度。”
在燕綏之所堅持的理念裡,法庭上的對抗並不是真正意味上的仇敵。
你可以揭露任何破綻,指出任何瑕疵,可以讓人啞口無言,滿堂寂靜。但永遠不要在沒有充分證據的前提下,給原告、給證人乃至給對方律師釘上罪名。
就像當初天琴星喬治·曼森的案子裡,那位沒日沒夜給被告人陳章錄口供的警員。在當時的問詢環境下,燕綏之只需要再多加一句,就能給對方釘上“刑訊逼供”的帽子,但他沒有。
因為你其實很難確認,那些做錯事說錯話的人,是不是真的懷揣那麼深的惡性。
可以攻擊證據,但不要肆意攻擊人。
這是燕綏之的一條隱性準則。
這條準則無關情緒拿捏,無關心理和節奏,無關任何庭審技巧,只是在公堂之上保留一絲善意而已。
這種主觀性的東西,燕綏之其實從沒有跟學生提起過,更談不上教導或傳授。卻沒想到,從不曾學過這點的顧晏依然會跟他拐上同一條路。
這或許也算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吧。
於是,帕爾文感嘆完又過了片刻,燕綏之才平靜地說:“顧晏的行事風格其實無關於他是誰的學生,只因為他是他自己而已。”
帕爾文想想,又嘖了一聲。
不過這種風度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在火藥味濃重的法庭上,總有那麼些見鬼的人,會把這種風度當成理虧和退讓。
比如岡特。
這位律師先生在替馬修·克勞說完話後,並沒有就此坐下,而是挑著眉狀似禮貌地追問了顧晏一句:“既然顧律師同意我剛才的話,那麼對於證人克勞先生的問詢是不是就到此為止了?那請容許我向法官及陪審團總結一句:克勞先生的證言原則上沒有謬誤。”
他還要繼續發表一番煽動人心的言論,但是剛說完這一句,顧晏就淡定地掐斷了他的話頭說:“不急,還有最後幾個問題。”
“……”
岡特剛吸進去一口氣,頓時就吐不出來了。
你不急我他媽急!
他心裡這麼想,但嘴上還得維持基本的禮貌,擠出一句回答:“那麼,請繼續。”
岡特說完這句就要坐下,結果又聽顧晏說:“稍等,有幾個問題克勞先生回答不了,也許還需要向你請教。”
“……”
於是岡特屁股還沒沾到椅子,就又默默站了起來。
馬修·克勞不自覺地收腹立正,有些忐忑地等著顧晏張口。
“案發當天的個別細節,還需要再跟你確認一下。”顧晏說。
克勞點頭:“你問。”
“你剛才說,第一場暴雨從4點持續下到了晚上9點20分左右?”
“對。”
“雨是傾斜的,風勢很大,在你值班亭的窗面上拍了整整五個小時?”
“是的。”
顧晏在全息螢幕上放出一張值班亭以及013山道的照片,問:“照片中可以看到,你工作的那間值班亭一共有三面窗戶,暴雨過程中三面都被雨水拍打過?”
馬修·克勞搖了搖頭,他伸手指了一正中的那扇窗:“我一般面對這扇窗戶,面前是辦公桌,我記得非常清楚,那天伏在辦公桌上,雨就迎面拍在我正對的窗玻璃上。”
“那五個小時中,雨勢有過變化麼?”
克勞搖頭,“沒有,一直拍,根本沒停過,也沒變小。非要說的話,甚至還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戛然而止的,不過這也是我們這一帶暴雨的特色了。”
“那麼,那五個小時中,還有其他車輛往倉庫方向行駛麼?”
“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