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分明一身缺點,膽大包天不說眼皮子還特別淺,他也就仗著自己與顧準關係好,所以才如此囂張。就按他這個脾氣,要在京城的話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到底是誰給他的膽子竟然有本事跟自己叫板?嫌命長了不是。
顧準卻沒有嘲諷他,認真道:“原先高家未倒時,高修文仗著家中權勢多番找我的茬,也是好笑,那會兒學堂裡頭除了鄧季文,竟沒有一個人站在我這邊。”
他也知道鄧季文當時幫他只是因為同仇敵愾。鄧季文品行一般,但卻格外得仇富,高修文言語羞辱了他一次,他便一輩子記在心裡,從此與高修文勢不兩立。只是那又如何,事實便是,鄧季文是當時唯一一個願意幫他的人。
患難之交,沈元徹心道:“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換我我也站在你這邊。”
顧準搖了搖頭:“立場不同,換了你說不定就是下一個高修文了。”
沈元徹撇了撇嘴:“你別把我想的那麼壞。”
既都已經攤開來說了,顧準便不藏著了:“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可你如今接近我,不過是想要讓我押題罷了。”
一針見血。
沈元徹狡辯:“那我之前還開導過你。”
“多半是因為你有求於我師父。”顧準道。
會心一擊,沈元徹感覺自己已經無話可說了。但是他又不甘心就這麼放屁,難得顧準能這麼心平氣和地同他說話,這還得多虧了府試的榜。於是乎,沈元徹決定主動出擊:
“你不能總這麼想,我承認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但我從來也沒害過你啊,且很多時候我都是抱著好意來接近你的。或許你覺得我瞧不上鄧季文是因為偏見,可你如今對我又何嘗不是偏見呢?我就鬧不明白自己就究竟哪點入不了你的眼了?”
“……”顧準默然。
仔細想想,其實事實也如沈元徹所說那般,他也並沒有做錯什麼,是單純的不討喜。
沈元徹委委屈屈:“你在看到鄧季文缺點之前先看到了他的優點,卻又在看到我的優點之前先認定了我的缺點,何其不公!我一個堂堂秦王.府世子爺,都這般屈尊降貴了忍著那個鄧季文,讓他在我頭上撒野,你卻還覺得我討人厭嗎?我究竟哪一點討人厭了?”
沈元徹說著,徹底癱在馬車中,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他前十幾年憑著自己這張臉所向披靡,哪怕在皇宮中也未逢敵手,偏偏在顧準這兒出師未捷身先死,這叫他如何不沮喪?
當然最重要的是委屈,他還從來沒有被人嫌棄成這樣呢:“我只是單純的想跟你做朋友,僅此而已。”
顧準看了他一眼,沈元徹癱在那兒著實有些可憐,哪怕顧準覺得他煩,甚至想著他多半是裝的,可也依舊心軟了幾分。
“你……”顧準欲言又止。
沈元徹自己這一波裝可憐實在裝對了,眼睛一亮瞬間來了精神:“什麼?”
顧準眼角抽了一下,重歸於嫌棄:“沒什麼,你太吵了。”
差點被騙了,顧準心中警惕,悄悄離他遠了些。
沈元徹挺直的肩膀又塌了下來,唉……白裝了,這人怎麼如此鐵石心腸,就是他皇伯父看到他這樣子每每都於心不忍,怎麼到了顧準這兒就不行了呢?
不過,顧準越是看不上他,沈元徹就越想黏上去,他就不信了,就是個冰塊也該捂熱了。
把沈元徹送回去之後,顧準才終於回了廉府。德叔聽說他考中了榜首,直說要慶賀慶賀,顧準本來想與她們說自己明日參加完論辯之後便會告辭,但見德叔如此替他高興,話也說不出口。
他不提,廉將軍彷彿也像是忘了之前的話一樣,反而叫她安心在這裡住一下,弄得顧準一時也摸不清他到底做何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