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名字,又將黃紙疊了三道壓在醫鈴上,點燃了火。
他借了這黃紙的火將一根長香端頭燒透,嫋嫋青煙帶著一股特有的香味在屋裡蔓延開來,讓人心神寧靜。
直到長香燃到末梢,屋內的人都不曾開一句口,唯有玄憫低聲唸了一句沉厚的經文。
叮——
銀醫鈴陡然響了一聲,餘音裊繞,聽得江家姐弟均是一陣。
叮——
又是一聲……
“是……是爹孃嗎?”江世靜問出這話時,眼淚就已經掉落在了桌上。
玄憫平靜道:“他們被困太久,已無法顯出身形,只能以音傳訊,同你們道別。”
淨手,書帖,燃香,誦經,可送亡者往生。
江家姐弟怔怔地看著醫鈴,儘管看不到爹孃的模樣,卻依然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坐在角落的薛閒無聲睜開了眼,他看著桌前虛空中的某一點,以闔眼替代頷首,算是隔著十多年時光,衝這對和善的夫婦當面道一聲謝——
敷在傷口上的藥效用很好,烘手的銅爐也很暖和,多謝,走好。
溫村的徐宅家院裡,花旦小生咿咿呀呀地唱著,腔調婉轉,銅鑼和皮鼓恰到好處地應和著:“莫使明月下山腰,從此後……”
同樣的一齣戲,從許多年前,一直唱到了許多年後,卻無人厭煩,滿院的人依然就愛聽這詞,看這把式。
舊人、舊宅、舊戲臺,好像這十多年歲月從不曾流過,也沒有什麼陰陽兩隔。
徐大善人坐在桌邊,抿著茶,看著戲臺上的那些離合聚散,手指在桌上輕輕點著,應和著那些輕彈慢唱。品了許久之後,他突然溫聲道,“德良,辛苦了……”
疤臉男是班頭,不用上臺。他和徐大善人坐在一張桌邊,聽聞此言愣了一下,轉頭卻見徐大善人衝他笑了一下,笑裡有著諸多意味,就好像……他早已知曉荒村不再,舊人已故一般。
疤臉男靜了一會兒,端起桌面上自己那杯未曾動過的茶,衝徐大善人舉了舉,抿了一口,道:“明年,我們興許……也來不了了。”
他的表情裡也同樣有著諸多意味,和徐大善人頗為相像。
一杯茶喝完,兩人相視一笑,像是趕赴了一場生死無涯的約之後,做了一場心照不宣的告別。
你該走了,我也一樣……
天色黑盡,荒村終年不散的霧氣在緩緩散開,依稀的戲腔像那濃霧一樣,漸漸變淡,又緩緩傳遠。
“莫使明月下山腰,從此後月不暗,人不老,百年一日如今宵……”[1]
你來聽,我便來唱,一諾千金,生死不顧。
作者有話要說: 注[1]:莫使明月下山腰,從此後月不暗,人不老,百年一日如今宵——引自潮劇《愛歌》
想著把這卷寫完,有點晚了~這是一更,晚上還有一更,儘量在12點前~麼麼噠
骨中絲(一)
現今的方家,林林總總一共有十一二人——
老爺夫人先後去世了,如今當家的便是方承、江世靜夫婦倆。
陳叔算得上是管家,陳嫂既是管事的又是廚娘,兩人生了一對雙胞兄弟,守著藥鋪前堂的門面,負責抓藥記賬,不過賬本夜裡總是要給方承他們過目的。
杏子從小沒了爹孃,是被方家過世的老爺夫人領回來的,自打江世靜嫁過來,便一直貼身跟著她,名義上算個丫頭,實際上她跟著江世靜零零碎碎學了不少藥理醫理,關鍵時候也能算個幫手。
餘下幾個是幫著打點雜事、採藥曬藥的夥計。還有幾個年紀小的,是別人家送來的學徒。
不過,夥計並不時常在,有時候出遠門採藥,一去便是許多天。而那些小學徒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