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左轉右轉,愛不釋手。
繪雲沒辦法,只得領命。不過拖一天是一天,想了想又道:“日頭好起來了,宮裡各處要翻曬翻曬。娘娘精貴的物件多,冷不丁來個外人,怕不好提防。奴婢想,等翻曬過了再把人調進宮,這麼著咱們方便,魏姑娘也避嫌,娘娘看好不好?”
金娘娘是主子,吩咐下去的事只要有人承辦就行了,不急在一朝一夕。便隨意點了點頭,又琢磨這身打扮,該配什麼首飾去了。
楊穩的燙傷,遠比如約想的要嚴重,因最好的治療時機被餘崖岸拖延了,光是查驗行蹤就耗費了一個時辰。等回到內官監,已經是夜半子時,再看大夫上藥,那傷口覆蓋上了一層黃膜,藥也不知能不能滲透進去。
如約一直懸著心,但礙於不能顯得太親近,接下來幾天也不得去探視他。等到了第四日,恰好奉命往司禮監送東西,總算見到了他。他傷的是右手,照理是寫不了字了,但進門卻見他左手執筆,正給新收的長隨寫烏木牌子。
如約把手裡的補子交給辦事的隨堂,自己上前向楊穩行了個禮,“楊典簿,您手上的傷好些了嗎?”
楊穩抬起眼,抿唇笑了笑,“好多了,謝姑娘惦記。”
窗外的日光正灑在他面前的書案上,他的面孔也被映照得白皙透亮。如約心裡忽然生出好些感慨來,如果還在從前,他該是高堂畫閣裡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啊,飽讀詩書,格調高雅,年紀一到便順理成章入仕做官了。可如今淪落得這樣,縱然臉上帶著笑,但心裡的委屈,又有幾個人知道。
整整心神,她低頭看了木牌一眼,“典簿左手也能寫字?”
他揚了揚筆,“小時候學過反手畫,左手寫字不算什麼。”
他們這裡說著話,邊上那位接了補子的隨堂回頭招呼了一聲:“楊,我上巾帽局去一趟,下半晌回來。要是有人找,替我支應支應。”
楊穩應了聲是,目送那隨堂走出了司禮監衙門。
這下堂上沒人了,只餘外面幾個站班的小火者,楊穩壓聲對如約道:“籍掌印把我調入誥敕房了,後日就過去。”
誥敕房是皇帝起草封贈賜爵詔令的地方,與內閣相鄰,司禮監秉筆批紅就在那個地方。能進誥敕房掌書,說明往後不光隸屬於司禮監,一隻腳也踏進了東廠。尤其一樁,誥敕房在宮內,再也不必和養心殿隔山相望了。
如約暗喜,連嗓音都忍不住發顫,“太好了,能進宮就是天大的喜事。”
楊穩見她眼波瀲灩,那雙眸子像鍍上了一層金芒似的,連神采都飛揚起來。心頭忽地一暖,低低道:“我一走,留你一個人在針工局,還是有些不放心。你暫且忍耐一陣子,等我想辦法,一定把你帶進宮。”
如約點點頭,他們是一條心的,只要他能站穩腳跟,自己也就有了指望。
從司禮監出來,穿行於狹長的夾道,陽光灑在身上很溫暖。牆頂上探出的草木,也漸漸長出了嫩芽,一派生機盎然。
如約深吸一口氣,腳步輕快地趕回針工局衙門,進門見張掌司滿屋子來回踱步,正好上前請示下,問四月初四的紗衣什麼時候送進大內。
張掌司說不忙,“魏姑娘,我要給你道喜了。先頭永壽宮來人,說金娘娘跟前缺一個擅針線的宮女,打算把你調過去。”
如約怔了下,知道是那方雲肩起了奇效。
然而張掌司卻愁眉苦臉,“唉,跟前能用的人又少了一個,往後愈發忙了。”說罷打量了如約一眼,認命道,“針工局這小地方,留不住像樣的人啊。也罷,你去吧,去了那裡自個兒留神。金娘娘出了名的難伺候,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能保得全須全尾兒出宮,就是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