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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彈講述的是一個閨閣女子等待良人歸來的情形,與情郎分離得太久,讓女子相思,卻又胡思亂想。
獨守空閨令她一會兒歡喜,一會兒又自憐。
伴隨著如泣如訴的琵琶聲,把女子纏綿的心思展現得淋漓盡致。
崔文熙已經許久沒有聽過評彈了,今日意外聽到一曲,倒覺得挺不錯。
她一直保持著端莊的姿勢未曾動過分毫,背脊挺直,兩手放在膝上,就連耳飾都沒怎麼搖動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崔文熙才道:“回罷。”
外頭的芳凌愣住,詫異問:“娘子就這樣回去了嗎?”
崔文熙沒有答話。
芳凌無奈,又狠狠地剜了一眼那庭院,才命馬伕御馬回府。
路上芳凌到底不痛快,皺著眉頭走到馬車視窗處小聲道:“娘子為何不進去看那鄉野狐媚子一眼,教訓一頓也好。”
馬車裡的崔文熙緩緩垂首,視線落到自己的一雙手上。
十指不沾陽春水造就了細嫩如蔥,指骨纖細修長,戴著一枚精巧的紅寶石指環,被保養得極好。
她細細審視指甲上淺淡的顏色,覺得被寶石指環襯得有些黯淡,遂道:“回去了替我染指甲,挑赤色的好。”
芳凌:“???”
崔文熙慢條斯理地扶了扶髮髻上的花釵,繼續說道:“以後休得再提。”
外頭的芳凌沒有吭聲。
她知道自家娘子持重,可慶王都已經把懷了崽的鄉野女帶回京養在別院了,做主母的竟然還穩得住,不吵不鬧的,委實叫人看不明白。
“娘子……”
“此事休要再提。”
芳凌只得窩囊閉嘴。
馬車裡的崔文熙似乎有些疲乏,繃直許久的背脊一點點緩了下來,她安靜地靠到車壁上,臉上沒什麼表情。
方才那評彈當真吟唱得好,入了她的心。
到底是她天真了些,在這樣的封建時代,哪能一生一世一雙人相守到白頭呢?
與慶王成婚七年,她也曾歡喜過,得了這麼一個良人,視她如珠似寶,處處疼愛呵護,體諒她作為女子的不易。
她原以為這一生算是順遂了,畢竟胎穿成鎮國公府的嫡長女就已經算得上人生贏家,又在適婚的時候遇到慶王求娶,且還在雙親面前立下一生一世一雙人誓言。
到現在那份誓言書都還放在她阿孃手裡呢,字寫得極好,力透紙背,一言一語皆含著真情實意。
當時可把京中的高門貴女們羨煞了。
這門親事父母滿意,她也很滿意。
遺憾的是月盈則虧,上天給她開了一個玩笑——成婚七年沒有子嗣。
這對於女子來說,或許對於這個父權社會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她沒有生育,孃家求醫問藥始終不得法。
七年無所出是她作為女人最大的過錯,而現在,她的夫君慶王從魏州帶回來一個女子,懷著身孕,被偷偷安置在別院。
她原是不知情的,還是貼身侍女芳凌從別處探聽來的訊息。
她到底有些坐不住,好奇是怎樣的女子能上自家夫君的心,故才過來瞧瞧。
哪曾想才到別院後門,她就失了興致。
去看一眼又如何?
大鬧一場又如何?
除了讓他人看笑話外,她又能討到什麼?
委實不得勁。
崔文熙百無聊賴地把玩腰間的五彩玉穗子,把它一圈又一圈纏到手指上。
那些光潔絲滑的穗子猶如束縛在她身上的世俗枷鎖,它們看起來光鮮靚麗,著實惹人喜愛,卻緊緊地把她纏繞,不得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