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穴點陣圖。
從去年開始,她先是看《神農本草經》,又背《藥性賦》,《黃帝內經》,還去山上挖草藥,經常累得眼冒金星,中途也撂乾子放棄過,但想到回京該做什麼,又覺一片虛無,故而還是堅持到現在。
她取出一根銀針,左右比劃,忽然對著程彌遠的三徒弟趙九標招招手:“你過來。”
那公主雖說是後來拜師的,但趙九標不敢真的把她當師妹,畢恭畢敬行一禮,又小心翼翼問:“公主您有何事吩咐?”這裡也只有師父敢差使她。
寶成公主指指靠近手肘的某處:“這裡是手三里穴吧?”
“是。”
“精確嗎?”
“看著挺精確。”
寶成公主就要往上面扎。
趙九標急忙阻止:“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不是能消腫止痛嗎,有何不可?”寶成公主挑眉,“難道要我先在你身上試試?”
趙九標的臉色又變了:“不是,公主,您不能亂扎,萬一扎錯地方會出血的,您這身子多嬌貴啊……”
寶成公主其實也有點怕,但學針灸者哪個不是拿自己的身體來練的?
她深吸口氣,又要扎。
針尖碰到面板時卻停住了。
她是不被父親疼愛,但身為公主,金枝玉葉,怎可能吃過這種苦頭?
還是害怕啊。
寶成公主猶猶豫豫時,瞧見程彌遠走了出來。
他仍是穿著一身舊衣,臉上不太乾淨,鬍鬚亂糟糟。
趙九標急忙行禮叫師父,她不叫,懶洋洋看一眼。
她本是要給程彌遠昂貴的束脩的,他非不要,也不准她修葺這個茅屋。
捫心自問,寶成公主一點不想住在此處,可醫書她看不明白,需要隨時請教程彌遠,最後便佔了東屋,在趙九標的隔壁,當然,她睡得床是新買的,被褥也是,還算過得去。
銀針閃著光,在她修長的指尖,程彌遠瞄了一眼,想到剛才聽到的話。
這公主竟然想扎她自己,真是勇氣可嘉。
不過她的毅力早就出乎他意料了。
他願意教她,是因為同病相憐,他的家人也是在他無能為力的情況下染病而亡,所以他才立志學醫,再者,是對這位公主有些好奇,想看看她能否堅持住。
他從未見過哪位富家子弟願意學醫的,何況是公主,當今天子的姑姑。
沒想到,她一直沒有離開。
程彌遠坐到寶成公主對面,將衣袖一挽:“來,扎我。”
結實的小臂,古銅色的面板,寶成公主盯著看了看:“你認真的?”
“叫你扎就扎……”
還未說完,寶成公主就紮了下去。
快,狠,“準”是不準的。
趙九標眼瞅著血從師父手臂流出來,急忙去找棉布。
程彌遠面不改色:“幸好你沒扎你自己。”
寶成公主:“……”
她是沒想到自己扎這麼不準。
雖然是有點報復他苛刻的意思,可也沒有存心要把他扎得流血。
寶成公主從衣袖中取出手帕遞過去:“你自己壓著點。”
雪白的手帕跟她膚色一樣,還帶著點暗香。
程彌遠沒要:“不用。”
居然被拒絕,寶成公主心想,“流血流死你。”
她生氣地把手帕收回去。
“還要扎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