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逢河掛了電話,把手機往褲兜裡一踹,慢悠悠的往院子裡走。
院子裡已經開飯了,野山菌燉雞,香煎洋芋粑粑,蒸臘肉,清炒豌豆尖和蒜蓉瓜尖兒。葉媽媽還特意去找了不少小黃瓜,那種一寸長左右,還頂著花兒的嫩黃瓜用蒸臘肉的肉湯一炒,香的不得了!山裡特地種的一小片茉莉花也開了,茉莉花炒雞蛋可是能算得上這邊的特色菜了。湯是青蠶豆泥燉芋頭湯,上面撒了薄荷,喝起來清爽極了。
吃完飯,泡上一壺窖藏了六年的普洱,茶水豔紅,茶香撲鼻,捧在手中的小柴窯杯底已經被茶水浸潤出了七彩的光。午後陽光溫暖,山風柔和,風中帶著清淡的,屬於山林的醉人氣息。美的令人沉浸。
自從葉黃鶯回來,葉興國就很少來客棧小院兒了,也就龐娟每個月還跟著葉媽媽一起去山上燒香。哪怕是葉爸去請葉興國來喝酒,葉興國都要找藉口推辭掉。
沒辦法,他覺得丟臉。
其實也不只是丟臉,他還有著一種自卑感,以及覺得兄弟不通人情的怨氣。這幾種矛盾的心情糾纏在一起,讓葉興國在兄弟面前有些抬不起頭。
一直到葉黃鶯被北京總部“調走”,才讓他心裡稍微的好受了一些。
龐娟倒是看得開了,她這種看得開就是完全不指望自己大兒子大閨女養老,而是把希望都寄託在了小兒子葉逢林身上的看得開。葉逢林如今很得葉家兄弟青眼,工作的也開心,每個月也拿回來不少錢。他既不像大兒子那樣一邊野心勃勃一邊吐槽抱怨,也不像大閨女那種心比天高還缺心眼。他是正兒八經的踏踏實實的做,認真的學習著所有養殖的知識。
雖然葉家有倆孝順兒子,她只有一個,但是龐娟已經知足了。
“我跟妯娌沒有什麼矛盾,你跟你親兄弟倒是隔著一層。”龐娟鹽漬著豬肉,看著坐在門口抽菸的男人,忍不住唸叨。葉家每次殺豬,都會留給葉興國家不少,如今葉興國家頓頓吃得起肉,屋子後新搭的小棚子裡也晾著不少臘肉了。
他這個兄弟家,對他真的已經相當不錯了。
葉興國沒抽水煙,只是叼著菸捲灰頭土臉的坐在門前的臺階上。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哎,感覺沒有以前親了。”
龐娟冷哼一聲道:“以前窮成那樣,一條褲子分著穿,可不就親嗎?如今你看兄弟家賺錢了,自己還在打工,心裡不舒服了吧?”
葉興國唉聲嘆氣。
龐娟又道:“真讓你去做生意,你就真的能做好?先不說別的,你覺得你兄弟是個做生意的命?他沒有,他那小兒子才是做生意的命。人家從部隊有了過命的兄弟,退伍之後又到處跑動,才賺了這一筆家業。按說你也有山,你那山上跟人家產一樣的東西,怎麼就沒見你也賺大錢?”
葉興國擰著眉頭,道:“你說奇怪不奇怪,我就覺得我兄弟家的東西,就是比別人家的好吃。”
“好吃也是人家的手藝,跟你有什麼關係?”龐娟把鹽漬好的豬肉穿了繩子,掛到灶臺上面,然後舀了水洗手。
她看老伴還是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啐道:“人家給你個掙錢的活兒,你還不知足,非要作沒了才樂意是吧?還是你覺得從外面打工舒服?那你出去打工吧,我跟兒子留在這裡。”
葉興國吐出濃濃的煙霧,嘆氣道:“這說什麼呢,我可沒有這麼想過。”
龐娟道:“那你還有什麼過不去的?你是嫉妒人家兒子比你兒子能耐吧?那沒辦法,你看,自從大閨女走了,這多長時間了?大兒子大閨女一個電話都沒有。我以前真是把他們放心尖兒上疼,現在一看,可算了吧,指望不上咯。”
“啥指望不指望的,孩子那是忙,壓力大。沒事誰樂意跟你個老太婆打電話聊天?”葉興國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