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雜修,耳濡目染之下,最基本的規矩她比誰都熟——搖卦過程中,銅錢落地不見是個大忌。
一旦落地,就沒有重來一次的說法,代表這卦不能算了。
“目的地不能算?”張嵐滿臉詫異。
張雅臨也緊緊皺起了眉。
“這就有點誇張了吧?”張嵐依然有點存疑,“會不會是小黑手抖?”
小黑默默朝她伸出兩隻手:“我很穩,不信您抓一下試試。”
張雅臨也說:“不可能的,卜寧靈物做的傀,卜卦跟吃飯喝水一樣熟,你吃飯嘴抖麼?”
張嵐:“……”
原本張雅臨還有些猶豫,畢竟張家有規矩,他和張嵐如果同時要離開寧州,必須得跟家主報備——也就是得給爺爺張正初交代一聲。
這些年他們很少一起辦事,就是想要避開這點,他倆都挺怕見爺爺的。
其實小時候,他們跟爺爺挺親的,尤其張嵐。後來卻慢慢生疏了,原因說來有點簡單:張婉被趕出家門之後,下一任家主的擔子自然而然落到了他們姐弟倆身上。所以爺爺張正初想讓他們做雜修,張嵐不肯。
其實張雅臨也不願意。他越大越痴迷傀術,對其他興趣不濃,但他性格沒張嵐那麼烈,聽話一些。所以取了個折中的方式,讓他那幾個傀學了卦術、陣法和符咒。這才勉強過關。
這在他們看來其實不是原則性的大事,但爺爺卻格外看重,但凡提到必然不歡而散。所以自那之後,他們姐弟倆都有點怕爺爺,可能是不想有爭吵、不想變得更生疏吧,平時能不驚動他老人家,就儘量不去驚動。
但現在小黑算卦算出了一個大忌,他反而想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了。
“我去拿行李,順便……去一趟後面。”張雅臨交代著。
去後面,就是指跟爺爺說一聲。張嵐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
然而張雅臨顯然不是個急性子,這麼一“趕緊”,就緊了將近一個小時。張嵐行李早弄好了,等得百無聊賴,只能玩小黑。
“目的地不能算了,其他應該可以吧?”張嵐問道。
小黑被這姑奶奶坑過無數回,怕了她:“我保留意見,您先說說看。”
“喲,學聰明瞭嘛。”張嵐也沒想折騰他,“兇吉總可以吧?”
小黑點了點頭,當即搖起卦來。這回沒有銅錢掉落的情況,張嵐鬆了一口氣。
可這氣還沒松到底,就聽小黑說:“六三,即鹿無虞,惟入於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
張嵐:“啥玩意兒?”
小黑字正腔圓地說:“抓鹿但少個帶路人,放棄吧,容易受屈辱。”
張嵐:“?”
“誰受屈辱???”張嵐幽幽地問。
小黑看她彷彿要吃人的紅嘴,難得委婉了一下:“您吧。”
“吧”字代表委婉。
他要只說前面,張嵐可能還會猶豫一下。偏偏加了一句受屈辱,姑奶奶反而去定了:“重點是少個帶路人對吧?”
小黑:“重點是放棄。”
張嵐把他推出門,兀自在手機裡篩選著。現代社會,方向有地圖。卦裡的帶路顯然不是這麼直白的意思,在她看來,應該是少個牽線的人。
沈家徒弟跟她沒交情,她跟張雅臨衝過去,沒準又要被撅一回,就像上次去沈家一樣。
這麼一想,小黑算的卦真的有幾分道理。
那就找個有“交情”的。
她認識的人,能跟沈家徒弟扯上聯絡的,第一個肯定是謝問。可惜謝問本人就在奔往北方的車裡。
於是她轉而給周煦打了電話。
等張雅臨終於跟爺爺報備完,周煦人都到本家大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