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兒子老了要真禿了,哭的是你。”
他手裡的筆沒有停,但大多是一些色塊,還沒出形。
女人興致勃勃地拍了一會兒畫布,又把鏡頭對上自家兒子的臉,問道:“你畫的什麼?”
燕綏之抬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花枝,“那枝扶桑。”
說完,他又低聲咕噥道:“你總盯著它修剪,沒準哪天就剪死了,我先畫上給你留個紀念。”
“倒黴孩子,胡說八道。”女人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
“我去拍你爸了。”她看見畫布上的扶桑花逐漸成型,彎了彎眼睛,不打算繼續打擾畫畫的少年,轉身要走。
燕綏之偏著頭抬起下巴,睨著她:“我過生日,你也不說點什麼?”
女人噗嗤笑了一聲,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我不是怕打擾你畫畫嘛,祝我兒子生日快樂……”
她笑得比畫上那株明媚的扶桑花還要溫柔動人:“我跟你爸希望你永遠無憂無慮,不用經受任何痛苦,不用特地成長,不需要去理解那些複雜矛盾的東西、不用做什麼令人煩惱的選擇,快樂長壽,永遠有人跟你說早安和晚安。”
這是她第14次說這樣的祝福,說得燕綏之早就會背了。但他每一回都像第一次聽一樣,搭著畫架,耐心而認真地聽她說完,然後擺了擺手,懶洋洋地說:“放心吧,一定活成這樣。”
……
女人端著相機離開了後花園,燕綏之看著她的身影沒入別墅,那扇通往花園的熟悉的雕花門就那樣在他眼前慢慢關上了。
等他再轉回頭,連蔓生的青藤、月季和扶桑也都不見了,像是有隻手攪混了一池水。
原本的畫布和木架變成了靠在陽臺欄杆上的顧晏,他手裡握著一杯酒,輕晃間冰塊在杯壁上嗑出清響,他喝了一口,微微眯起眸子看著陽臺外斑駁的燈火。
燕綏之愣了一下,再回神時,自己已經跟他並肩倚靠在了欄杆邊,手裡同樣握著一杯冰酒,道:“再過幾個月就畢業了吧?”
顧晏:“嗯。”
“有什麼感想?”燕綏之笑著問他。
顧晏沉默了一會兒,轉過頭來衝燕綏之舉了一下杯,淡淡道:“生日快樂。”
……
燕綏之就是在這聲一點兒也看不出“快樂”的祝福裡醒來的,早上睜眼的時候,久違的起床氣非常重。
說不上來是因為兩段被打斷的夢還是別的什麼,總之這一天他都沒怎麼開口。
喬治·曼森已經醒了,這對他們來說可能比兇手是誰之類的意義更大一些,燕綏之又留了陳章還有知更福利醫院的聯絡方式,天琴星這邊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後續再有什麼發展,有喬大少爺這個活體資訊站,也不怕聽不到。
兩人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梭機,於清晨在德卡馬的港口落地。
他們原本打算直接去南十字律所,但是臨時又改了主意,因為顧晏在落地之後就接到了一個通訊,通訊來自德卡馬的一家春藤醫院——
“顧律師嗎?你好,我是春藤醫院的醫生,喬少爺之前聯絡過我,讓我幫忙準備一次私下的基因測試。”對方解釋道。
顧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我,已經準備好了?”
“對,全程私密,不連資料網,您可以放心。”對方道,“您如果方便的話,現在就可以過來,我會告訴您用法和數值判斷標準,您就可以自主測試了。”
顧晏:“好,謝謝。”
“又要出差?”燕綏之沒聽到對話內容,下意識問道。
顧晏掛了通訊,道:“我之前讓喬幫過一個忙。”
燕綏之愣了一下,想了起來。離開亞巴島的時候,喬似乎提過顧晏讓他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