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智慧手機刷的,眼睛都快瞎了,一米之外不辨雌雄。”
“這些年過得怎麼樣?”程馳背對著她做咖啡,一邊問道。
蘇淼從鋪天蓋地的驚喜中冷卻下來。
過得怎麼樣?不好不壞,普普通通,她二十六了,做著普通的工作,過著普通的日子,小時候發的宏願一個都沒實現。
二十六歲的蘇淼,單身,有點喪,是微信親戚群裡三姑六婆最喜歡的催婚物件。
蘇淼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良久道:“還行吧。”
程馳做完咖啡,轉身端到她面前的小圓桌上。
蘇淼低頭一看,正中間有顆奶泡拉出來的心,不由樂了:“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一手!”
“讀書的時候在咖啡館打工學的。”
程馳把杯子轉了半圈,讓那顆心正對著蘇淼,然後抬起頭認真看了她一會兒:“三水,你胖了。”
蘇淼氣得抬手就要削他:“你怎麼還那麼賤啊!”
程馳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黑咖啡抿了一口,嘴角有個淡淡的酒窩。
蘇淼不由跟著笑起來,心情大好。
有的人白首如新,有的人傾蓋如故,還有的人闊別多年,彷彿從來都沒離開過——還是那死德性。
程馳就是這樣的人。
他們坐在工作室外間的陽臺上,身邊是落地的格子鋼窗,黑色的油漆有點斑駁。
蘇淼抬頭往遠處望了望,落日染紅了半邊天空,正是適合敘舊的天色。
“怎麼突然回國了?”蘇淼摩挲著厚而光潤的陶瓷杯問道。
“媳婦兒在這裡。”程馳衝她眨眨眼。
蘇淼張了張嘴,想說點喜氣的話,沒說成,半晌才擠出來:“恭喜恭喜!什麼時候的事?”
慢半拍的驚喜,說不出的尷尬。
“還沒定。”程馳道。
“那到時候記得給我張喜帖,禮金就不送了啊,我窮。”
不但窮,還酸,蘇淼心道。
“嗯,我們誰跟誰啊。”程馳推推鼻樑上的眼鏡。
“是啊,我們誰跟誰啊……”蘇淼低下頭笑,應聲蟲似的,指尖沒精打采地敲著杯壁,“那時候……”
兩人相顧無言,這回是程馳做了她的應聲蟲:“那時候……”
那時候啊,夏天快要過去,蟬唱到了尾聲,陽光是老照片邊角的顏色。
八月中下旬天氣仍舊燠熱,南林市全體市民翹首以盼的颱風遲遲不登陸。
程馳放下手裡的《攝影之友》八月刊,捏了捏睛明穴,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回身朝陽臺外面張望了一眼。
碧綠的梧桐樹葉紋絲不動,遠處的教學樓和旗杆在暑氣中扭曲變形。
還是貼著席子涼快些。
程馳果斷躺下,避開被體溫捂熱的那塊。
“熱啊——”下鋪傳來一聲哀嚎,“這變態學校,有空調不讓用,他奶奶的熊!早知道老子就報二中去了!”
程馳沒搭腔,他是走讀生,忍過軍訓這一週就能回家孵空調去了。
下鋪這位沒得到回應,無聊地抬腳踹了踹他床板:“哎……”
話還沒出口,門口傳來一聲破了音的怪叫:“喂!樓下有個大大大——美女!快去看!”
十六歲的少年,有一部分還處在變聲期的末尾,唇上剛冒出細草一樣軟趴趴的髭鬚,青春痘跟地雷陣似的,臉上的油簡直能供應一整個燒烤攤,視聽效果是全方位立體環繞的尷尬。
來人即便在這一類少年中也是出類拔萃。
他進了屋子把球鞋一踢,一股熱烘烘的腳臭味帶著毀滅世界的能量,蘑菇雲一樣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