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以為程遠帆也是一樣。
程馳垂著頭默默聽著,臉上淡淡的。
突然小腿上一疼,反應過來是蘇淼藉著桌布的掩護在踢他。
程馳抬起頭,發現蘇淼在看他,是關切的眼神。
他突然覺得心裡有塊什麼東西融化了,笑意滲透到臉上。他微不可察地搖搖頭,比了個口型“我沒事。”
程遠帆點菜只看價錢——挑貴的總不會錯。
一道道熱菜上來,顧招娣暗暗咋舌,面上卻越發要繃著,生怕被人笑話沒見識。
蘇益民卻沒她那麼百轉千回的心思,對著龍蝦大驚小怪:“這麼大!這是活的澳龍吧?嘶”
話音剛落就被老婆跺了一腳。
程遠帆臉上掛著淺笑,拿起分餐勺,一塊接一塊地往蘇淼碗裡堆:“來,來,淼淼多吃點。”
蘇淼趕緊張開手攔住碗:“叔叔您給程馳吧,我吃不了那麼多。”
“小姑娘不要怕胖,到了時候自己會”
話說到一半被人不客氣地打斷。
“對不起我來晚了。”秦箏拖著拉桿箱走進包間,冷冷地乜了一眼人五人六的丈夫,撇過臉去笑著和蘇家人打招呼。
秦箏穿一身剪裁簡單的黑色連衣裙,細長條的身材顯得越發苗條,幾個月不見,白皙的面板成了小麥色。
蘇淼一直覺得秦阿姨是她從小到大見過最有氣質的女人,和顧招娣簡直像是跨了物種。
“顧姐。”秦箏走到顧招娣身邊,拉開椅子坐下來。
“小秦最近又去哪裡了?這麼忙,好幾個月也見不到你一次。”顧招娣嗔怪道。
“在西藏呆了幾個月。”秦箏自己鋪開餐巾。
“去那裡幹嘛啊?太陽很曬吧?”顧招娣又問。
“學畫畫。”
“畫什麼啊?”
“唐卡。”
顧招娣不知道唐卡是什麼東西,面露茫然。
“就是藏族人的宗教畫。”秦箏解釋道。
她話很少,不過有問必答,嘴角始終帶著耐心的微笑,梨渦若隱若現,不像程遠帆那樣過度熱情,也不會讓人覺得失禮。
顧招娣還想問下去,蘇益民把她打斷:“你讓小秦先吃飯,那麼晚了人家還沒吃上東西。”
秦箏拈起骨瓷勺子舀了一口燕窩,然後把湯盤往前推了推,掖了掖嘴角,抬起頭朝程馳看過去。
她臉上忽然出現驚訝又恍惚的神情,彷彿沒想到兒子已經這麼大了。
程馳剛出生的時候秦箏休了一年長假,程馳滿週歲以前是她親手帶的。
後來她回學校上班,就把兒子留在了父母家。
起先是一週回去一次,慢慢的變成兩週一次,一個月一次,到後來連寒暑假也不太回去了,不是忙著帶學生寫生就是去哪個山坳裡找靈感。
到這幾年當代藝術市場熱起來,她的作品也跟著水漲船高,見兒子的機會更是越來越少了。
從程馳兩三歲開始,秦箏覺得他簡直是跳著長大的,每一次見到都像個陌生的孩子。
“小馳”她叫了一聲。
程馳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她,那眼神也和看陌生人差不多。
秦箏就忘了自己想說什麼,沒話找話地說:“好像又長高了。”
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像是當媽的說出的話,訕訕地抿上嘴。
秦箏一出現,程遠帆就不像剛才那麼高調了,連話都少了許多。
他們夫妻倆坐在圓桌正對面,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既不說話,也沒有目光交流。
連蘇益民這樣遲鈍的書呆子都看出氣氛尷尬,困惑地用目光請示太太。
顧招娣踩了他一腳,蘇益民立即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