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席間眾人,目光毫不意外地落在她身上,向桓煊道:“美人就該著紅衣,也只有她這般明麗才不會被衣裳奪去顏色。”
桓煊眼皮都沒掀一下,只顧一杯接一杯地飲酒。
皇后顯然為這場歲除宴花了不少心思,水陸珍饈流水似地呈上來,堆了滿案,桓煊卻幾乎一箸不動。
眾人都知今日是他生辰,陸續上前祝酒,他來者不拒,舉杯便飲。
桓明珪低聲道;“空腹飲這麼多酒,你不怕腹痛?吃點東西墊墊。”
桓煊難得沒有反駁,從善如流地從金盤上拿起一隻黃澄澄的橘子,三下五除二地剝了皮,將橘筋剔得乾乾淨淨,向對面席上那個紅色的身影瞥了一眼,吃一瓣橘子,飲一口酒。
桓明珪道:“沒見過人用橘子佐酒的。”
桓煊面無表情道:“現在見到了。”
他剝得快吃得也不慢,一盤橘子很快剩了一半,酒壺也空了,他示意內侍滿上。
桓明珪嘆了口氣:“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愛吃橘子。”
桓煊道:“我也只會剝剝橘子。”
他這樣的人也只配和那小媳婦一起剝橘子了。
桓明珪揉了揉額角,把酒壺奪過來,這是已經醉了。
就在這時,對面的紅衣火焰似地一晃。
隨隨端起酒杯,起身向他走來。
桓煊將剝了一半的橘子放回盤中,坐直了身子。
隨隨道:“恭祝殿下松齡鶴壽,長樂無極。”
桓煊端起酒杯,淡淡道:“多謝蕭將軍,小王也祝蕭將軍諸事順遂,得償所願。”
隨隨道:“承殿下吉言。”
兩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隨斂衽一禮,便即回到席中,繼續與大公主談笑風生。
皇后始終若有所思地望著三子,沉默有時,向皇帝道:“妾去後頭準備一下。”
皇帝知她打算,在案下握了握她的手:“辛苦你。”
皇后一笑:“陛下說的什麼話。”
說罷起身向眾人道了失陪,帶著侍從出了殿中。
一個多時辰後,皇后從外頭回來,身後宮人手裡捧著方小食案,案上置一紅釉蓮花大碗。
她走到桓煊跟前,讓宮人將食案置於他面前,親手揭開碗上的銀鎏金荷葉蓋,麵碗上蒸騰起一股熱氣,羊肉的腥羶氣隨著熱氣一起鑽入桓煊的肺腑中,令他幾欲作嘔。
皇帝笑道:“這是你阿孃親手替你做的生辰面。”
桓煊躬身行禮:“多謝母親。”
皇后溫聲道:“阿孃記得你最愛吃羊湯的,沒記錯吧?”
桓煊淡淡道:“母親並未記錯。”
皇后道:“趁熱吃吧。”
桓煊微垂眼簾,拿起玉箸,夾起一口面送進嘴裡,接著是第二口,第三口……
皇后像個真正的慈母一般望著他,彷彿絲毫看不出他難以下嚥:“湯熬了半日,你嚐嚐入不入味。”
桓煊拿起玉勺,一勺接一勺地將湯喝完,接過宮人遞來的香湯漱了口,含上去腥羶的香丸,躬身謝恩。
皇后讓宮人收了食案和食具,心滿意足地坐回皇帝身邊。
樂人奏起吉慶的曲子,笙簫和著庭燎中“噼啪”作響的爆竹聲,喧囂熱鬧至極,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淒涼。
隨隨緊緊捏著酒杯,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起身向帝后道:“請陛下,皇后娘娘恕末將不勝酒力,先告退了。”
皇后道:“明日一早元旦大朝,蕭將軍往來不便,倒不如宿在宮中。”
皇帝也勸她留宿,隨隨堅辭,他們便也作罷了。
待她退出殿外,皇帝揉了揉眉心道:“朕也乏了,皇后扶朕回寢殿歇息吧,讓他們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