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風聞奏事的御史臺當然不能坐視不理,翌日朝會,武安公稱病不朝,在家避風頭,果然當日便有御史參了他一本。
此事可大可小,連皇帝都特地從驪山趕回蓬萊宮,主持這一日的朝會。
雖說武將不似文臣那般看重私德,但鬧出父子□□的醜事,也太過駭人聽聞了。
何況武安公還是新近上任的神翼軍統帥,任由這樣的傳聞甚囂塵上,他還怎麼號令麾下將士?
便有人道:“此事聞所未聞,或許是以訛傳訛,微臣懇請陛下責成御史臺徹查此事,還武安公一個清白。”
太子心頭一突,這種事再怎麼聳人聽聞,畢竟是趙峻家事,御史參一本是題中應有之義,皇帝申斥一番,閉門思過一段時日,待城裡有別的新鮮事蓋過,便也糊弄過去了。
可是一旦徹查,卻不知要牽扯出多少事端來。
此人說是要還武安公一個清白,實際上卻是不依不饒,要將此事追究到底。
偏偏此人身份不一般——他不但出身清河崔氏,擔任殿中侍御史,還是大公主駙馬,除了一張嘴皮子厲害,還以剛正不阿、孤高狷介聞名朝野,從不結黨營私,且皇帝一向信賴這個女婿。
他這麼一說,便有其他臣僚附和道:“此事的確匪夷所思,武安公不似這等胡作非為之人,其中定有內情。”
皇帝肅著張臉,沉吟半晌,方才頷首,令御史臺徹查“謠言”。
一退朝,皇帝便即派了中官去齊王府,召三子即刻入宮“議事”。
桓煊似是早有所料,中官還未到門上,他已換好了朝服,命人備好了馬,只等著傳諭的人一到,便即去了蓬萊宮。
皇帝照舊在寢殿溫室殿的側殿中召見兒子。
桓煊一進殿中,還沒來得及行禮,便有一物朝他飛來,砸在他額角,隨即“鐺”一聲落在金磚地上。
桓煊不用看也知道那是神翼軍虎符。
“朕真是小看你了!”皇帝冷聲道,他目光灼灼,除了憤怒,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似有戒備,又似有些許欣慰。
或許連他也辨不清自己是何心情。
桓煊下拜:“兒子任意妄為,請阿耶責罰。”
皇帝怒極反笑:“你還知道自己任意妄為,趙世子得罪了你,你已經報了仇,將他殺了剮了朕也不追究你,你難道要為了個姬妾將武安公一府趕盡殺絕?”
桓煊靜靜道:“鹿氏是兒子認定的妻子,只是尚未來得及過門便為奸人暗害,此仇不共戴天。”
皇帝氣得滿臉通紅,指著他鼻尖,不住地顫抖:“這逆子,逆子……”
桓煊就如一塊磐石,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皇帝扔了柺杖,頹然地往榻上一坐;“如今你仇也報了,已經過去的事,總要讓它過去,難道要為個獵戶女守一輩子?”
“獵戶女”三個字像針一般刺入桓煊的心臟,他的心一縮,剎那間幾乎無法呼吸。
他以前總是那麼稱呼她,彷彿出身貧賤之人連個姓名都不配有。
他垂眸:“兒子終身不會再娶,望阿耶成全。”
皇帝一噎,隨即冷笑:“甚好,甚好,我們桓家又出了個情種!”
他的目光在三子臉上逡巡著,不由想起另一個兒子,也是為了個女子尋死覓活,可那女子好歹是蕭泠,即便他將她視為心腹大患,也不得不承認她的本事,長子栽在她身上不算冤枉。
可眼前這個呢?
找個阮三孃的替身就夠胡鬧了,結果還對那替身一往情深,甚至連終身不娶的話都說出來了——當年阮三娘許婚太子,他一氣之下遠走西北,卻也不曾說過非卿不娶的話。
這獵戶女也不知是什麼妖狐精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