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嬌養女兒,由著她跟著兵營裡的毛小子在冰天雪地裡瞎跑,鑿開冰面捉魚。
那才是真的冷,眼淚流不到腮邊就成了冰粒子。
與之相比,長安的深秋實在不算什麼。
然而此刻踏著白慘慘的月光,行走在忽遠忽近的笙簫聲中,另有一種涼意從她的心底滲出來。
這是熱鬧喧囂之地特有的寂寥蕭索。
兩個院子之間距離不過百來步,隨隨慢悠悠地踱回去,不一會兒也到了。
春條正合衣躺在榻上小憩,恍惚聽見門外動靜,趕忙披衣舉燈走到屋外,一看隨隨打扮嚇了一跳,三兩步奔下臺階:“娘子怎麼穿這麼少?”
又去摸她的手:“都快凍成冰了!”
她不好埋怨齊王不會憐香惜玉,只能責怪她:“女兒家不能受涼的,娘子怎的也不知道小心,要是落下病根有你受的!”
起初她只是把鹿隨隨當成高枝攀,可相處日久,難免生出些真情,把這腦袋糊塗性子好的女郎當成了半個姊妹,此時的心疼是不摻假的。
春條一邊嘮叨,一邊拉著人往屋裡鑽,把她按在榻上,撈起被褥,將人裹得嚴嚴實實,然後往火盆裡添了兩塊炭。
他們用的是普通黑炭,不比齊王院子裡的銀絲香炭,煙氣直往上竄,燻得人眼睛疼。
隨隨渾不在意,脫了鞋,把雙腳放在火盆上烤,暖氣鑽進腳底心,驅散了寒意。
“大半夜的沒地方去討姜,奴婢先煮點熱茶湯,給娘子驅驅寒。”
“春條姊姊別忙活了,”隨隨沒心沒肺地道,“給我一口酒發發汗便是。”
“說了沒酒了。”春條不上鉤。
“你騙我呢,肯定藏了,”微弱搖曳的燭光裡,隨隨的眼睛閃著狡黠的光,貓兒似的,“好姊姊,就賞我一口吧。”
春條敗下陣來,從衣笥底下挖出個小小的皮酒囊,不情不願地遞過去:“喏,只喝一口。”
隨隨接過來,仰脖子就是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