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掀了掀眼皮,放下茶杯淡淡道:“知道了。”
一邊吩咐內侍看座奉茶。
桓明珪往榻上一坐,搖著摺扇感慨道:“真是好似傳奇故事一般。”
頓了頓道:“不是我事後諸葛亮,幾年前聽說她戰死,我總覺得這事不像真的,小時候就那麼厲害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沒就沒呢?”
他從內侍手裡接過茶杯,飲了一大口,放下杯盞:“果然,我就知道她不會那麼輕易死了!”
桓煊道:“她活著與你何干?”
桓明珪一噎,仔細想想這事確實與他沒有半點干係,他和蕭泠只有幼時的一面之緣,但當他聽聞蕭泠還活著時,沒來由地感到振奮激動,在府中坐不住,只想找個人分享傾訴,未及細想便來了齊王府——別看他交遊廣闊,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遍天下,但真正親近的人不比桓煊多。
他想了想,厚顏無恥道:“我與蕭泠也算是緣分匪淺,我對她一見鍾情的時候,她還沒和大哥定親呢。”
桓煊輕嗤了一聲。
桓明珪道:“我是說真的,她是那回入宮覲見之後才和大哥定下的親事,我提親可是在那之前。”
豫章王這段故事,桓煊自然也聽說過,只當是個笑話,他所謂的提親就是揪著蕭將軍夫人的袖子,哭著嚷著要娶她家女兒。
三歲看老,一個人不著調,幼時就能看出端倪。
桓明珪痴痴道:“我到現在還記得她的模樣,你簡直想不出來世上會有那麼好看的小娘子,穿這件火紅的衣裳,戴著金七寶瓔珞,整個人好像會發光,連豁牙都那麼愛人……就是打起人來真狠,不久之後聽說她和太子定了親,我還哭了一場呢……”
桓煊心中微微一動,他隱約記得有段時間,嬤嬤和宮人們都在議論長兄的婚事,想必就是在蕭泠入宮覲見之後。
幼時的記憶早已模糊,他記不清那到底是哪年的事,但火紅的衣裳,豁牙,卻不由讓他想起棠梨殿中從天而降的那個小女孩。
“她是哪年入宮的?”他不禁問道。
桓明珪皺著眉頭想了想道:“那年我七歲……”
蕭泠與阮月微同年,比桓明珪小一歲,比他大兩歲,那便是他四歲那年的事,他記不清自己埋雀兒是什麼時候,但他清楚地記得阮月微到太后宮中是第二年冬日,那時候她七歲。
所以他在一年前見到的那個紅衣小女孩,極有可能不是阮月微,而是蕭泠。
蕭泠和阮月微是姨表姊妹,她的母親自然也姓蘇,那宮人口中的“蘇夫人”,很可能是蕭將軍夫人,而不是寧遠侯夫人。
桓煊多年來心頭的那點困惑和懷疑剎那間都有了解釋,所以短短一年內,阮月微的變化那樣大,所以他再也沒有在阮月微身上看見初見時的光彩,因為他所見到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他感到恍然大悟,卻並不懊悔。
他認錯人是真的,他在阮月微身上傾注的感情也是真的,無論是不是盲目,無論出自什麼原因,都是他自願付出的。
沒有人逼他心悅阮月微,更沒有人逼他因此把鹿隨隨當替身。
粗暴對待她,出言傷害她,踐踏她真心的,都是他自己。
桓明珪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沒注意到桓煊的臉色變得煞白。
正長吁短嘆著,有內侍來稟,晚膳已經備好,兩人遂移步堂中。
桓明珪不見外地掀開酒壺蓋子嗅了嗅:“郢州富水,嘖,我就知道你這裡好酒短不了。美人‘死而復生’,算得上喜事一件,當浮一大白。”
桓煊的心沉了沉,他又想起另一個人,她沒有顯赫的身世,沒有臥薪嚐膽的謀略,更不會死而復生,這世上連記得她的人恐怕都沒有幾個。
桓明珪卻絲毫沒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