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衝上前去,把燒剩的半件舊衣從火堆裡搶了出來。
高邁和一干內侍都看傻了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桓煊的動作雖快,衣襬還是被火舌燎到,頓時燃燒起來。他卻顧不上撲自己身上的火,先將舊綿袍上的火撲滅,這才將著火的外袍脫下來扔在地上。
內侍們此時才回過神來。
高邁驚呼了一聲:“殿下沒傷著吧?”
桓煊搖搖頭,冷著臉道:“無事。”
抖了抖袍子上的黑灰,淡淡道:“這是她帶來的東西,不該由孤處置。”
他從雙頰一直紅到脖頸,自然是被火燻出來的。
高邁皺著眉頭輕嘶了一聲,躬身道:“殿下說的是。”
他當然不會提醒他,這件是神翼軍兵營里人手一件的綿袍,不能算是蕭泠自己帶來的東西。
他只是趕緊拿起一旁的狐裘給主人披上:“殿下彆著涼了。”
桓煊拎著袍子,回頭瞥了一眼空蕩蕩的房舍,挑了挑眉道:“叫人把屋子拆了。”
高邁揉了揉額頭,心裡有氣不能拿好好的屋子出氣呀。
他欲言又止道:“殿下,那清涵院也一併拆了?還有後園裡的水榭,樓閣,校場……”
這整個山池院哪裡沒有那位的影子,再說就算把房子拆了,海池填了,山坡鏟了,難道就能把人忘了?
桓煊叫他一提醒,勉強壓住的回憶紛至沓來,他以為已經淡忘的,其實都歷歷在目。
他想起自己每回教她騎射刀劍,指導她弈棋,她眼裡總是帶著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如今一想,其實她是在笑他班門弄斧。
他們在星光下、風雨中相擁而眠的時候,她是不是也在心裡暗笑他弄假成真,自作多情?
先前他隱隱感到不對勁的地方,他感到難以索解的地方,現在想來全都有跡可循。
高邁看著主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嘆了口氣道:“殿下,這園子是陛下賜的,就算要拆也得先上奏吧……”
桓煊緊抿著唇,半晌道:“回王府。”
高邁鬆了一口氣,抹抹額頭上的汗,趕緊叫人去備車馬,生怕這小祖宗又反悔。
回到王府,長安城裡已經華燈初上。
馬車一停下來,便有閽人來稟,道豫章王已在前廳裡等候多時。
桓煊眼角一跳。
桓明珪今日入宮赴宴,定是在筵席上見到蕭泠,迫不及待地來找他傾訴,他此時最不想見的就是這登徒子。
正思忖著找個什麼藉口打發他回去,卻見一人衣袂帶風地向他走來,不是豫章王卻是誰。
桓明珪一眼注意到他臉上的傷,“啊呀”一聲驚呼:“子衡,你的臉是怎麼了?”
桓煊言簡意賅:“跌跤。”
桓明珪電光石火間便想明白了,當即扯開話題:“餓了吧?我已吩咐廚下備好晚膳了。”
桓煊一時分不清誰是主誰是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道:“真是勞六堂兄大駕。”
桓明珪彷彿聽不出他話裡帶刺,拍拍他的後背:“與堂兄見外什麼。”
桓煊懶得理他,回院中盥洗一番,換上乾淨衣裳,回到堂中晚膳已經擺好了。
桓明珪執起酒壺,往兩人的杯中注滿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開門見山道:“我認出了蕭泠就是當初你帶回來的鹿氏。”
桓煊眉心一跳,正要說什麼,桓明珪道:“你不必遮掩,我這雙眼睛絕不會認錯人。”
他頓了頓道;“你和她……”
桓煊打斷她道:“她和我已沒有半點干係。”
桓明珪雙眼一亮:“那就好。”
桓煊一挑眉,乜著他道:“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