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小時候是不是在宮裡見過面?”
桓暄雙眼一亮:“你還記得?”
隨隨道:“真的是你?我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那小兒有些古怪,脾氣也很壞。”
桓暄輕哼了一聲:“那你還和他玩了半日。”
隨隨道:“誰叫他生得漂亮可愛呢,大眼睛長睫毛,腮幫子肉鼓鼓的,下巴頦尖尖的一點,粉雪捏出來的一樣。”
她一邊說一邊戳他臉頰。
桓暄惱怒地別過臉去。
隨隨道:“我想起來了,我們還往土裡埋了只死老鼠。”
“是雀子!”桓暄道。
“雀子,雀子,”隨隨道,“我記錯了。”
一旦開啟了記憶的閘門,那些斷斷續續的畫面漸漸從她腦海中浮現出來,她記得那日她是跟著母親去皇后宮中覲見,然後去後園賞梅花,母親和皇后談天,她不似桓燁和大公主那般坐得住,不一會兒便覺無聊,皇后便讓宮人帶她去園子裡玩,她趁著宮人不注意溜了出去,不知怎麼就走到一處空空蕩蕩的宮院,在那裡遇見了一個悶悶不樂的漂亮小兒。
她回去告訴乳母,乳母還道她撞見了鬼——哪有皇子一個人呆在空院子裡玩,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為此她還被嬤嬤帶去寺廟裡燒了香磕了頭。
桓暄道:“你從小時候起就喜歡騙人。”
隨隨有些心虛:“我騙你什麼了?”
小時候的事斤斤計較未免有失顏面,桓暄道:“沒什麼。”
隨隨道:“原來你從小時候起就彆扭,口是心非……”
她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桓暄道:“怎麼了?”
隨隨目光微動:“只是想起一些事……”
那個獨自蹲在庭中玩泥巴的孩子在她腦海中越來越清晰。彆扭,口是心非,嘴上說不要跟兄姊玩,說討厭長兄,可是眼中分明滿是渴望。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截然不同的臉,醜陋猙獰扭曲的臉,可提到長兄的時候,他的眼中除了嫉妒和憎恨,是不是還有別的東西?
隨隨捏了捏眉心道:“今日去了趟陳王府,我覺得桓炯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
她那時候滿心都是烈火般的仇恨,只看到他的刻毒,只想將他碎屍萬段,難免忽略了一些別的東西。
眼下仔細回想,他提起長兄時不知不覺用了“光風霽月”、“仁善孝悌”這樣的詞,即便罵他“蠢”,似乎也是怨多過了恨。
從小到大,除了懦弱的母親,只有長兄真心實意地關心。只有他透過他不堪的外表看到他的天分,鼓勵他上進,這種善意固然會讓他痛苦,讓他不堪重負,甚至將他壓垮,可善意終究是善意,難道他就沒有一丁點感激和動容?
桓暄道:“其實剛知道下毒的是桓炯時,我很意外。
他頓了頓道:“我一直以為他和長兄關係不錯,喪禮上的悲痛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沒有撕心裂肺地痛哭流涕,只是默默守在靈柩前,桓暄如今還能回想起那種空洞麻木的眼神,好像長兄的離開也帶走了他一部分神魂。
如今想來,那時的桓炯和平日簡直判若兩人,只是桓暄自己也沉浸在親人逝去的痛苦中,沒有將桓炯的異常放在心上。
隨隨若有所思道:“要親手毒死一個對自己好、真心實意關懷自己的人,但凡有一絲人性未泯,也會矛盾痛苦吧。”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異口同聲道:“藥王經。”
隨隨得知那捲藥王經是桓炯所贈時,懷疑過經書本來就下了毒,但隨即她便否定了這個猜測,桓炯那時已經準備在湯羹中下毒,提前送他一卷下毒的經卷豈非多此一舉?在經書中下毒不容易拿捏分量,反而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