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有人提議玩博戲,眾人都贊好,向店夥要了雙陸局和摴蒱博具,開起了賭局。
隨隨並不參與,只是坐在一旁,一邊飲酒吃菜,一邊饒有興致地觀賭。
桓煊的侍衛馬忠順喝得有點微醺,轉頭對她道:“鹿兄不來試試手氣?”
隨隨笑道:“我要是下場,你們都不用玩了。”
馬忠順道:“鹿兄也會這個?”
隨隨道:“在兵營裡呆了半年,看也看會了。”大雍軍隊不禁博戲,只是不能賭錢,河朔軍和神翼軍都是如此,所以兵營裡一般拿肉乾和燒刀子做賭注。
隨隨還未開蒙就在玩摴蒱和雙陸了,六歲上就能給她阿耶贏一堆肉乾回來。
眾侍衛起鬨要她賭。
隨隨無奈地對馬忠順道:“我就和馬兄賭吧,輸光了可別衝我哭。”
馬忠順道:“不哭不哭,輸給鹿兄是馬某的福報。”
隨隨笑著接過五木投子,一個個仔細地觀察,在手心裡掂分量,眾人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卻見她忽然往空中一擲。
第一把便是個貴彩,又一擲,又是個貴彩,連擲幾次全是貴彩,一路過關斬將,馬忠順連投子都沒摸到一下,就已經輸了。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紛紛圍上來誇她好手段,請她賜教。
隨隨笑道:“這不能賜你們教,缺錢的時候我還靠這本事趁錢呢。”
說著拿起贏來的銀角子塞進袖管裡,便坐回原位不再玩了。
侍衛們看她的眼神頓時變了,東宮侍衛們不知她底細,連她是男是女都拿不準,但有這一手神乎其神的賭技,無論男女都足以叫人肅然起敬。
王府的侍衛還罷了,東宮的侍衛也端著酒杯來找她攀談。
隨隨和誰都能聊兩句,不一會兒便有好幾個東宮侍衛與她稱兄道弟。
這些侍衛都是精挑細選的人,即便喝多了酒,不該說的也不會說半句。
但說的話一多,總能套出一兩句有用的,比如從他們幾人近來休假和當直的情況,與她掌握的情況一比較,便能出太子是否暗中抽調人手做了些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她就像個淘金的老手,能輕易從沙堆裡淘出金子。
桓煊靠在闌干上望著那獵戶女,就他出來這片刻時間,已經有三個東宮侍衛與她搭訕,她竟然來者不拒,與他們聊得熱火朝天、如魚得水。
這卻是冤枉了隨隨,其實她的態度遠稱不上熱情,連笑容也是淡淡的,且大部分時候只是靜靜聽著,偶爾說一兩句。
她穿著侍衛衣裳,又是雌雄莫辨的模樣,嗓音本就偏沉,刻意壓低後更分不清男女,東宮侍衛不明底細,將她當成王府侍衛也不奇怪。
桓煊明白這道理,可臉還是越來越黑。
他打定了主意,待太子回來立即告辭,也不用遊曲江放花燈了,他只想把那村姑拖回家去好好教訓一頓。
就在這時,卻見一個身著玉色錦袍的熟悉身影帶著個親隨步入樓中,四下張望了一眼,徑直向侍衛們走去。
桓煊的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怎麼哪裡都有這個登徒子。
第32章 三十二
豫章王桓明珪來瓊林閣純屬閒著無聊無處可去。
一般人能逛的地方不知凡幾, 但像他這樣夜夜笙歌的人,平日該玩的都玩夠了,上元夜也無非是燈多一些, 逛的還是平日常去的地方。
瓊林閣的酒菜是全長安酒樓裡最精緻新巧的, 他逛累了想坐下吃點宵夜,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裡。
桓明珪走進瓊林閣中, 目光先往高臺上的歌姬舞伎瞥了一眼,只一瞬便知道乏善可陳,大部分都是熟面孔,新來的兩人也姿色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