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越聽聞沈老夫人為了糾正沈宜秋的左利手,不惜讓嬤嬤用戒尺打,又為了“做規矩”將她關在廢棄的荒院中,面色沉得幾欲滴下水來。
素娥又道:“小娘子在靈州養過一隻獵狐犬,那小狗是小娘子隨郎君外出時撿回來的,天生跛足叫主人遺棄道旁,郎君和夫人帶著小娘子,一點點餵它羊乳,好不容易才養活,小娘子可喜歡了。後來郎君夫人沒了,小娘子回長安,那獵犬也一起帶回來。”
她頓了頓又道:“那犬兒雖不能言語,也知道護主,有一回見那嬤嬤大小娘子,竟掙脫了繩索,撲上去咬了那老婦一口,老夫人便叫家奴將那犬兒用袋子套起來,當著小娘子的面打死了。”
素娥邊說邊抽噎起來:“小娘子自那日起就像丟了魂,好幾個月不肯說話,也不愛吃飯,臉都瘦得脫了相,看不見一點笑影子。
“老夫人卻說是那犬兒魅的,找了許多和尚道士來驅邪,邵家郎君和夫人要將小娘子接走,老夫人怎麼也不肯放人,說娘子姓沈,無論是好是歹都要留在沈家……直到去了一趟宮裡,得聖人福澤庇佑,回來方才慢慢好轉了……”
尉遲越沉著臉一言不發,良久才道:“孤找你來問話的事,別告訴你家娘子。”
素娥面露遲疑,她自小便對沈宜秋忠心耿耿,什麼事都不會瞞她,可太子是君主,他的命令也不能不聽。
尉遲越道:“讓娘子知道,難免又勾起她的傷心事。”
經他這麼一說,素娥不免有些動搖了。
尉遲越又道:“你對娘子忠心,這很好,不過有時有所不言,未必不是忠心。”
素娥仔細一想,確有道理,便道:“奴婢遵命。”
打發走素娥,尉遲越怔怔地坐了許久,上輩子沈宜秋從來不曾說起過幼時的事,他也不曾問過,做了十二年的夫妻,竟然對她受過的苦一無所知,他本該是她最親近的人,本該成為她可以全心依賴的人,可他卻待她那樣不聞不問,甚至在她舊傷上又添新傷。
他聽見寢殿中傳來動靜,想來是沈宜秋沐浴完畢回來了,他想立即走過去將她護在懷裡,可隨即又覺無顏見她。
尉遲越一直坐到將近人定時分,沈宜秋遣了黃門來問他何時沐浴就寢,他方才起身。
沐浴更衣畢,他走入帳中,見沈宜秋靠坐在床上,床上鋪了兩條衾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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