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秋自不敢叫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揹她登臺,又不願叫黃門宮人用步輦抬,咬著牙自己爬,還差四五丈,實在已經筋疲力盡,氣喘吁吁道:“殿……殿下……容……容妾……歇……”
話音未落,忽覺腳下一空,身子一晃,已被尉遲越打橫抱了起來。
沈宜秋不禁輕聲驚呼,越往上臺階越陡,她不敢往下面看,不覺摟住男人的脖頸。
尉遲越輕笑了一聲,故意道:“這臺階真陡,一不小心栽下去可怎麼是好。”
沈宜秋明知他是逗自己,卻也緊張起來:“妾自己下來走吧。”
尉遲越卻不肯將她放下來,接著道:“小丸倒是不怕,滴溜溜便滾下去了。”
沈宜秋聽他還有暇消遣自己,不願理他,便即閉上眼睛,來個自欺欺人的眼不見為淨。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太子停下了腳步,不禁睜開眼。
這一睜眼不打緊,她情不自禁地驚撥出聲,隨即便屏住呼吸,目力所及,惟見星斗滿天,仿若一伸手便可摘下。
尉遲越卻並未將她放下,抱著她轉了兩圈,眼前的星辰也旋轉起來,此情此景美得叫人窒息。
沈宜秋叫這美景震撼,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愣怔之間,尉遲越終於將她放到地上。
沈宜秋憑靠闌干南望,只見遠處有無數燈火,星星點點,宛如螢火:“那是……”
尉遲越從背後摟住她,俯身在她耳後吻了一下:“那是我們的長安。”
說著扶著她的肩頭,令她側過身,目光落在她臉上,也如星光般柔和。
沈宜秋心頭一動,一種陌生的感覺在她心間蔓延,令她有些慌亂。
還未等她分辨清楚,男人微涼的嘴唇已經落到了她唇上。
尉遲越此舉全憑直覺,似乎在這璀璨星空下,理所當然應該這麼做,也只能這麼做。
此時感覺到懷中人輕輕顫抖,氣息有些急促,他方覺耳邊轟地一聲響,無師自通地微啟雙唇,試探著用唇齒描摹勾勒。
驀地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他只覺有些難以置信,他潔癖甚重,平日連旁人粘過的杯碗都決計不願碰,這等事簡直不可想象。
剎那的驚異過後,難言的歡喜便如決堤的洪水般從他心中湧出來,將他的陳規、舊習、理智……盡皆衝得粉碎。
尉遲越就彷彿一個初嘗蜜糖的孩童,不知饜足,只顧著索要更多。
沈宜秋初時又驚又駭,可是隨後,她的腦袋漸漸開始發沉,繃緊的脊背逐漸放鬆下來,不自覺地仰起臉,只覺滿天的星辰都在旋轉、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尉遲越才慢慢鬆開手,替她緊了緊狐裘的領子,將她一縷髮絲別到耳後,欲蓋彌彰道:“頭髮被風吹亂了。”
沈宜秋還未回過神來,仍舊有些懵懂。
那是什麼?她兩世為人,周公之禮並非不曾行過,卻從未有過此等經歷,震驚之餘,又有些羞赧。
兩人靠在闌干上,心照不宣地佯裝忘了方才的事。
尉遲越指了一處道:“看到那燈火最密集之處麼?定是平康坊。”
沈宜秋十分配合,也指一處道:“那這裡便是東宮了。”
兩人憑闌眺望了一會兒,尉遲越清了清嗓子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下去吧,明日一早還要趕路。”
沈宜秋答應了一聲。
走到階前,尉遲越自然地牽住她的手。
春寒料峭,可兩人的手心不約而同沁出了薄汗。
兩日後,太子一行終於抵達邠州,這是他們途徑的第一個州府。
太子駕到,邠州刺史府一干官員與治所新平縣的縣令早已在城外等候,待太子一行車馬抵達城郊,便即迎上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