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對沈宜秋道:“娘娘莫聽她胡亂攛掇。”
舅母不曾明說,但沈宜秋明白,這是替她考慮,免得她惹來物議,叫人說她得意忘形。
邵芸吐了吐舌頭:“我說笑呢,阿孃真當我是三歲孩童呢。”
岳氏不勝其擾,起身把她往外哄:“去廚下給我盯著去,少在這兒胡唚!”
支走了女兒,岳氏放下門簾,方才執起沈宜秋的手,眉間現出憂色:“娘娘,原本說的好好的回沈家省親,怎麼只住了一夜便往這兒來了?”
沈宜秋知道舅母定然有此一問,報喜不報憂道:“是我想舅父舅母和表兄表姊了。”
岳氏嘆了一口氣,幫她把鬢邊一縷散落的髮絲捋到耳後:“你阿舅和舅母沒什麼本事,幫不上什麼忙,但若是娘娘受了委屈想訴一訴,儘管告訴舅母。”
沈宜秋明媚地一笑:“舅母別擔心,小丸很好,殿下也待我很好。”
岳氏點點頭:“看見太子殿下待你好,你阿舅和我總算能放心了,不然怎麼對得起你過世的阿耶阿孃……”說到摯友,她的眼眶又紅起來。
自從寧沈兩家婚事告吹,她一直暗暗惋惜,生怕沈宜秋嫁進東宮受委屈,方才親眼見到太子溫言款語,又當眾牽她的手,心裡一塊石頭才落地。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便到了用午膳的時候。
邵家只有兩個僕役,岳氏、邵芸和邵澤都去幫忙,虧得岳氏能幹,不到一個時辰便置辦出一席像樣的飯食。
本來邵家人將正堂用屏風隔成兩半,將男女分作內外兩席,可賓主總共才六個人,這麼一分,每席才三人,著實沒必要,最後尉遲越道;“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分什麼內外,將屏風撤了吧。”這才並作一席。
邵家平日都是全家人圍著一張七尺見方的大食案用膳,一時之間變不出許多獨用的小食案來,倉促間連借也來不及。
太子倒是毫不介懷,入鄉隨俗地在案邊坐下。
不一會兒,兩個僕婦端了食器、酒餚上來。
邵安替太子斟酒:“殿下嚐嚐僕自釀的燒春。”
尉遲越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這酒與沈家招待他的郢州富水自不能比,不過他還是捧場道:“好酒,不想邵度外有此絕技。”
邵安得意地對妻子道:“你聽聽,太子殿下都說好,往後別再說我糟蹋糧食了。”
岳氏一臉不服氣。
邵安連忙道:“殿下嚐嚐這羊炙,是拙荊的拿手菜。”說罷用刀從整隻羊腿上割下一片最好的肉,放到尉遲越的盤中。
尉遲越一嘗,笑道:“邵夫人炙羊的功夫,卻比邵度外釀酒強多了。”
眾人都笑起來。
尉遲越從未見過尋常夫婦如何相處,只覺十分新鮮,邵安生得儀表堂堂,又是進士科出身,算得上才貌雙全,不成想竟有幾分懼內,想來那邵夫人是個厲害彪悍的人物。
飲了兩杯酒,邵安道:“殿下,僕少年時遊學四方,曾在三門砥柱山一帶停留,方才殿下所說的漕路險隘處,仆倒有個設想……”
尉遲越眼睛一亮:“願聞其詳。”
邵安以筷尾蘸酒,竟在案上畫起運路圖,邊畫邊與尉遲越分說自己的想法,尉遲越時而頷首,時而蹙眉,不時提出質疑,邵安毫不見外地反駁他。
到後來兩人連吃飯都顧不上,就在席間唇槍舌劍地爭辯起來,把其他人都看呆了。
邵安起身道:“殿下稍待片刻,僕嘗繪有砥柱山圖一卷,待僕取來與殿下觀覽。”
尉遲越也跟著起身:“孤也隨阿舅去書房。”
說罷對其他人作個揖,道聲失陪,便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待他們走出廳堂,邵芸忍不住扯扯沈宜秋的袖子:“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