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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秋看了她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那宮人行了一禮道:“回稟娘娘,奴婢賤名眉嫵。”
沈宜秋點點頭:“眉嫵,你明日一早領了俸錢出宮吧。”
那宮人一聽大駭,撲通一聲跪下,帶著哭腔道:“奴婢知罪,還請娘娘念在奴婢初犯,饒奴婢一回,奴婢伺候太子殿下多年,賢妃娘娘……”
沈宜秋涼涼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眉嫵心驚膽戰:“奴婢知罪,謝娘娘責罰。”
她知道太子妃這是殺雞儆猴拿她立威,再無轉圜的餘地。她是郭賢妃放在太子身邊的,雖然沒有明說,但她姿容出眾,所有人都預設,太子大婚後便會將她收為媵妾。
她料想太子妃年紀小,又是個新婦,必定多有顧忌,便想著給她一個下馬威,誰知這女子好生厲害,一來便拿太子身邊的舊人祭旗。
眉嫵無法,只好噙著淚退了出去。
沈宜秋掃了眼屏風外跪著的眾宮人,淡聲道:“我這裡沒什麼別的規矩,只有兩條,一,不可背主;二,不得打擾我睡覺。”
說完她翻了個身,將被子一卷,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上輩子她忐忑不安地等著尉遲越,又困又倦,卻不敢合一閤眼,強打精神撐到三更天,卻等來一個傳話的宮人,道太子殿下飲了酒,已在外院歇下了。
沈宜秋擁緊綿軟的衾被,重來一次,她是不會這麼傻了。
第23章 洞房(二合一)
東宮弘教殿中燈火輝煌,管絃盛陳,舞袖低迴,筵席一直排到廊下、院中。
今日太子大婚,三省六部和京兆官員皆來赴宴;各地節度、都督、州牧刺史府都派了專員前來道賀;更有八方藩屬國派遣賀婚使遠道而來。
端的是緋紫耀目,玉觴金筵,眾人觥籌交錯,樂不思蜀。
本朝風氣開放,時人喜好歌舞,酒過三巡,眾人面紅耳熱,便開始技癢難耐,紛紛起身一展舞姿歌喉,醉眼朦朧間,逮著個人便稱兄道弟、把臂言歡,也不管昨日在朝會上吵得差點廝打起來。
所有人都興高采烈,暢樂之至。
只有太子本人老大不高興。
他握著酒觴,冷眼看著高官們群魔亂舞,一張臉快耷拉到食案上了。
他乜了一眼大媒盧思茂,德高望重的盧公正興致勃勃地跳胡旋舞。
虧他大腹便便,身姿卻這般矯健靈巧,轉得像只中間大兩頭尖的陀螺,一雙袖子舞得如同兩道紫電,贏來堂中陣陣喝彩。
尉遲越心道酒這東西真不是東西,堂中這些都是大燕的股肱棟樑,三杯黃湯下肚便渾然忘我,連體統都不要了。
釀酒又糟踐糧食,今歲山東大旱連著蝗災,秋季定然欠收,減免賦稅是必須的,保不齊還要開倉放糧賑災,明年國庫肯定吃緊。
就該把這有百害而無一用的東西禁了,尉遲越涼涼地看了一眼觴中殘酒,用指尖敲敲杯壁,心道明日便叫御史中丞上書。
正想著,就見御史中丞周宣舉杯長笑:“快哉!快哉!當浮一大白!”
說罷仰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抬袖揩揩嘴:“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傾耳聽……嗝……”
尉遲越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大媒盧思茂跳了兩支曲子,略感力不從心,只得停下喘口氣。
他正了正頭頂上歪斜的蟬冠,目光往席中一掃,不知怎麼發現了尉遲越這條漏網之魚。
他甩甩袖子,二話不說又舞了起來,如一陣紫色的旋風,片刻便舞到了太子的席前,邊舞邊下拜:“今日殿下大喜之日,何故枯坐席中,不妨與臣等同樂。”
說著也不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