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爻平靜的眼眸終於起了波瀾,殺意似暗流洶湧,他握住劍柄,向冷嫣道:“嫣兒,過來。”
冷嫣遲疑片刻,抿了抿唇,向前走出兩步。
謝爻眼中的陰雲散去些許,誰知冷嫣卻停住腳步,擋在“姬玉京”身前,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匕抵在自己咽喉上:“師尊要是傷害小師兄,弟子就是死也先毀了這具軀殼。”
謝爻一怔,隨即臉色一沉:“那為師就成全你們。”
話音甫落,山呼海嘯一般的劍氣從“可追”中湧出。
冷嫣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擋在姬玉京面前,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雖然她還有很多事想不明白,但她已沒有遺憾,也絲毫不覺害怕。
然而立刻有隻手握住她的胳膊將她往身後一攬,只聽少年氣惱道:“我還不至於拿你擋劍。”
祂一邊說著,應龍幡已自袖中飛出,黑色龍幡在夜空中招展,風雲平地而起,濃雲遮蔽月亮,漆黑如墨的夜空中劃過一道閃電,一條赤金色巨龍自雲端俯衝直下,向著謝爻張開巨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嘯。
謝爻一劍斬在它堅硬的金色鱗甲上,帶起一串迸濺的電花。
謝爻沒想到這少年如此難纏,花樣層出不窮,他不想再與他周旋,只欲立即取他性命,左手並指在劍身上一抹,劍光立即大盛。
他飛至半空,正要揮劍向龍身斬落,忽然臉色一變,劍氣也隨之陡然一收。
他落到地上,看著眼前的少年,原來他的氣定神閒並不是虛張聲勢。方才他收到了謝汋的傳音,郗子蘭蘊養魂魄的那塊玄冰不知被誰打破了。
“是你做的?”他盯著“姬玉京”,冰冷的聲音裡充滿了殺意。
就在這時,一道銀光流星似地向他們飛來,沒命往若木衣襟裡鑽。
若木拍了拍勞苦功高的小葉子,向謝爻道:“你不去救你的心肝寶貝,她可就要被陽火烤乾了,到時候再有十個八個徒弟給她奪舍,她也沒這福氣。”
謝爻冷冷地盯著冷嫣,片刻後,他轉身御劍向清涵崖飛去。
他可以留待日後再取他們的性命,但郗子蘭卻是拖延一刻就可能魂飛魄散的。
若木拉起不明就裡的冷嫣,跳上滑溜溜的龍背,扶她坐在自己身前:“坐穩,要走了。”
話音甫落,應龍長嘯一聲向著夜空扶搖直上,冷嫣整個人往後一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小心。”少年灼熱的氣息拂著她的耳畔,這料峭寒夜也帶上了一絲暖意。
應龍飛到雲海中,終於平穩下來。
龍飛得很快,夜風“呼呼”地掠過,兩人的衣袍灌滿了風,獵獵作響。
冷嫣望著近在咫尺的月輪,彷彿平生
夢境並未隨著他們乘著飛龍翱翔天際而消散。
若木不禁困惑, 難道冷嫣還有別的執念?
但是祂不能直截了當地問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祂留了後手。
冷嫣笑了一會兒,漸漸安靜下來, 自由的假象只持續了片刻, 現實的重量又沉沉地落回她心上。
她隱約知道重玄在清微界的地位, 雖然自前任掌門殉道後有些式微,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碾死他們兩個小弟子可太容易了。
她就不用說了, 體虛氣弱還受了傷,連劍都拿不穩,小師兄也只有金丹修為,這條大金龍雖威武,但若是遭到重玄眾高手的圍攻, 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何況他們現在還在山門之內,能不能逃出護宗大陣之外還是兩說。
她只覺前路茫茫,自己野草似的一條命,死了就死了, 只當十年前沒人救她, 可小師兄卻是平白無故受了她牽連。
身後的人像是能從後腦勺看出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