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唏噓感慨了一番,終於一個個離去。
謝汋走在最後,待其他人駕鶴往雲天飛去,他忽然頓住腳步,轉過身:“師兄。”
謝爻從座中抬起頭:“還有何事?”
謝汋欲言又止:“你在下界找到那孩子時,可曾見過她父母?”
謝爻淡淡地“嗯”了一聲。
謝汋道:“只是凡人?”
謝爻頷首:“是。”
謝汋又問:“他們可有靈根?”
謝爻掀起眼皮看他。
謝汋道:“師兄別見怪,嫣兒的藥是從我葉蟄宮出去的,那麼多年經手下來,若是瞧不出端倪,我這雙眼睛也可以扔了。”
他頓了頓道:“嫣兒的靈脈不是太弱,而是太強……”
他覷了眼師兄臉色道:“師兄這些年教她的功法,也是用來削弱靈脈的吧?”
謝爻不發一言,可冷嫣一看他的神色便知,謝汋說中了。
當初她日以繼夜地修習師父教授的功法,幾次練得嘔出血來,幾乎走火入魔,只為彌補生來的缺陷,免得辜負師父的期望。
師父的期望只是讓她做個適合的容器而已。
她想哭,可是一縷殘魂哪裡來的眼淚,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於是她只能笑,笑自己這朝露般短促的一生,多麼荒唐和可笑。
謝汋接著道:“子蘭的元神在玄冰中蘊養兩百年,按說已修復得差不多,卻仍承受不住她的靈脈,用了十年的藥才勉強壓制下來,這究竟是什麼樣的靈脈?大約也是天意,這具軀殼註定要為子蘭所用……待她的元神與軀殼完全融合,修煉起來想必……”
謝爻突然冷冷打斷他:“夠了。”
謝汋立即躬身賠罪:“請恕師弟失言。”
謝爻面寒似水:“此事已了,休要再提。”
“我知道了。”謝汋一臉謙恭。
他拿起茶盞抿了一口,又道:“子蘭的劍法,當年是由師父親自教導的,如今師父不在了,不如讓我……”
謝爻道:“我教她。”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謝汋愕然,隨即笑開:“師兄能親自教導小師妹,自然再好不過了。”
謝爻道:“那些事不必讓子蘭知道。”
謝汋道:“師兄放心,弟子那裡我會管束著,定不叫子蘭聽到一點風聲。就按我們之前商定的說法。”
謝爻頷首:“好。”
終於,所有人都走了,偌大的廳堂又只剩下謝爻和冷嫣,暖陽從窗欞中斜斜地照進來,就像十年來的無數個午後,空山寂靜,只有師徒兩人相伴。
只不過徒弟已成了一縷看不見的遊魂。
謝爻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給自己斟了杯冷茶,斟完茶,他順手拿起另一隻淺青色的瓷杯,正要斟茶,手忽然一頓,似乎直到此時才意識到杯子的主人已不在了。
他看了一眼杯沿,上面有個小小的缺口,露出灰白的瓷胎,那是冷嫣小時候用門牙磕的,可她戀舊又死腦筋,喜歡的東西便執拗地一直喜歡下去,不肯換新的。
謝爻眼裡無波無瀾,只是輕輕一捏,瓷杯頓時化作了粉末,隨著一陣風散去。
他沒有碰那杯冷茶,站起身,步出門外,對守在門外的道僮道:“把她的東西收拾出來扔了。”
道童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她”指的是誰,連忙俯首應是。
他在招搖侍奉仙尊多年,看著仙尊把那凡人女孩兒帶回來,看著她一點點長大,看著師徒倆朝夕相處。如今人一走,仙尊便迫不及待地要將她的痕跡抹除,未免有些絕情,不過轉念一想,如今瓊華仙子回來了,看見這些女兒家的東西,難道不會吃味麼?
他又佩服仙尊想得周全,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