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便去池畔漫步賞花。
出了帷帳,本來是男女賓客各走一邊,但走著走著自然就散了,漸漸混在一處。
不時有高門夫人帶著晚輩來向淑妃請安,那些晚輩無一不是妙齡女郎,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桓煊一視同仁,對誰都是一樣有禮但冷淡。
阮月微看著皇帝中意的幾個人選都去相看過了,便帶了堂妹阮六娘來向皇帝、淑妃和太子等人見禮。
她和阮月微眉眼不算太相似,但氣質神韻如出一轍,或許是因為在江南長大,清麗之外又多了一分柔媚。
她今日薄施粉黛,額點硃砂,穿了件杏色的薄羅春衫,披著輕容紗泥銀帔帛,下著十六破石榴裙,嬌柔秀麗得好似池畔枝頭的杏花,姿色比起阮月微還略勝一籌。
桓煊曾見過畫像,但畫像比之活色生香的真人,自然相差千里。
可是他心裡還是毫無波瀾,這個神似阮月微的女子,對他來說就和這裡任何一個女子一樣,他連第二眼都不想看。
眾人都知這是齊王妃的主要人選之一,說是見禮,其實是帶來與齊王相看的。
太子笑指桓煊介紹道:“這位便是我們家三郎。”
阮六娘覷了一眼桓煊,立即螓首低垂,暈生雙頰,盈盈下拜:“民女阮氏,拜見齊王殿下。”
桓煊一頷首,淡淡地道了聲“免禮”。
太子道:“這麼生分做什麼,你是阿阮的堂妹,便也是三郎的妹妹,合該叫一聲三哥。”
阮六娘臉色更紅,擺弄著腰間繫玉佩的絲絛,低低地叫了一聲“三哥”。
她的官話裡帶了些許吳音,尾音微微拖長,因為害羞,聲音越發如嬌鶯初啼,連太子在旁聽著都覺耳根一酥。
桓煊卻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並未順勢叫一聲“六妹”,而是道:“女公子不必多禮。”
有了這層哥哥妹妹的關係遮掩,男女防閒便可鬆弛一些了。
太子笑道:“三郎,這聲三哥可不能白受了。”
皇帝顯然對這王妃人選頗為滿意,雖然和太子妃一家有些不美,但她父親家世清貴,官聲不錯,同時遠離樞軸,不會助長不必要的野心,且這女子的品貌也堪配三子。
他點頭笑道:“六娘初來乍到,三郎須盡地主之誼,我們去流杯亭放羽觴,你便帶著六娘去曲水邊坐吧。”
有了這層哥哥妹妹的關係遮掩,男女防閒便沒那麼要緊了。
皇帝發話,桓煊自不能當眾忤逆,便對阮六娘道:“女公子請。”
阮六娘一福:“有勞三哥……”
兩人沿著池畔往前走,淑妃望著兩人背影道:“真是一對璧人,真像畫裡走出的一般。”
太子向妻子笑道:“這樁親事若成了,你們姊妹倒可以時常作伴了。”
阮月微笑得有些勉強:“是啊,若是能成就好了。”多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桓煊與阮六娘在池畔的杏花林中穿行。
阮六娘時不時偷覷一眼齊王,臉頰上的紅暈便深一分。
本來家中叫她來赴宴,她心裡是不樂意的,雖然遠在江南,她也知道齊王與她堂姊的那段故事——他們幾個堂姊妹中,就屬三堂姊和她最出挑,兩人自小便被大人們拿來比較,後來她去了江南,偶爾回一次長安,兩人也總是暗地裡較勁,從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到衣裳首飾,樣樣都要比。
三堂姊佔了長房嫡出,她在出身上就略遜了一籌,如今她又成了當朝太子妃,她婚事上越不過她去就算了,還要揀她挑剩下來的夫婿,真是說不出來的憋屈。
可見到齊王第一眼,這些心思便煙消雲散。
她忽然慶幸三堂姊戀慕權位,在太子和齊王之間選了太子。